清晨的潮白河裹着芦苇的清苦味儿往岸上飘,2019年七月的某个周末,我陪周姐去潮白陵园选墓。门卫老张头的丝瓜藤爬满了值班室的墙,藤上挂着三个绿莹莹的丝瓜,他蹲在台阶上摘,看见我们就喊:“姑娘,要不要带个丝瓜回去?我家老太婆种的,甜得很。”周姐笑着摇头,我们跟着老张头的指引往接待室走,路上踩碎了几片刚落的梧桐叶。
接待室的空调吹着淡淡的檀香,李姐从抽屉里拿出价目表,纸边有点卷角,像是被很多人翻过。“今年的价儿刚调了点,你看看”,她用指尖点着表格:“生态葬最划算,树葬9800起,选银杏或者碧桃下面的位置,加2000;花坛葬6800,就在入口那片樱花林里,春天开得可艳了;传统立碑的话,一区是河景位,18800起,二区在银杏林,15800,三区靠近停车场,12800,要是选双穴,加3000;艺术墓得定制,最低29800,上次有个客户要做个小提琴形状的,花了五万多。”周姐凑过去看,手指在“二区银杏林”那行停住:“能去看看吗?”李姐笑着拿钥匙:“走,我带你们去,那片银杏是2015年种的,现在都能遮阴凉了。”
我们跟着李姐往二区走,路上遇见个穿蓝布衫的阿姨,正蹲在墓碑前擦照片。她的墓碑是最简单的立碑,碑身刻着“先夫王建国之墓”,旁边摆着一束野菊花。看见我们,阿姨抬头笑:“我家老王去年选的这个位置,16000块,你看这棵银杏,去年结了满树的果子,我捡了点回去,炒了花生吃,跟他以前做的一个味儿。”李姐接话:“阿姨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,每周都来,还给银杏浇水。”阿姨摆手:“不是浇水,是跟老王唠唠嗑,他以前最爱种银杏,说等退休了要在院子里种一棵,现在也算实现了。”周姐摸着身边的银杏树干,树皮上有几道浅痕,像是被小朋友刻的:“这树长得真结实。”李姐说:“今年春天我们给每棵树都施了肥,秋天叶子黄的时候,整个二区都是金黄金黄的,好多客户都来拍照。”

从二区回来,周姐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,盯着价目表看了很久。“就选这个吧”,她指了指“二区银杏林双穴”,李姐点头:“行,我给你留着这个位置,就在阿姨那棵树旁边,明年秋天能看见满树的银杏叶。”周姐掏出银行卡,手有点抖,李姐轻轻按住她的手:“别着急,慢慢来,要是有什么需要,随时找我。”走出接待室的时候,老张头还在摘丝瓜,看见我们就喊:“选好了?要不要带个丝瓜回去?”周姐接过丝瓜,指尖摸着绿莹莹的皮:“谢谢大爷,我带回去炒鸡蛋,老王以前最爱吃。”

后来我问周姐,为什么选潮白陵园?她想了想说:“不是因为便宜,是因为这里像个家。你看老张头的丝瓜藤,李姐卷角的价目表,还有阿姨的野菊花,都让人觉得,把老王放在这里,他不会孤单。”2019年的潮白陵园,价格不是冷冰冰的数字,是树的年轮,是花的香气,是每个来这里的人,都能找到一点关于“家”的温暖。现在想起那年的夏天,风里的芦苇香,银杏树上的浅痕,还有周姐手里的丝瓜,突然觉得,好的陵园从来不是贵的,是能让生者安心,让逝者安息的地方。就像李姐说的:“我们这儿的价格,涨的是维护的钱,不变的是人心。”那些刻在价目表上的数字,最终都变成了银杏叶的黄、樱花的粉、还有潮白河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