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北京还裹着些凉意,王阿姨把怀里的菊花拢了拢,目光落在公交站台上那排天慈墓园专线的蓝色标识上——这是她这个月第三次来,比起第一次的慌慌张张,现在她熟门熟路地摸出手机,对着标识上的发车时间确认了一遍。风里飘来小区早餐铺的煎饼香,她想起上周来的时候,邻座的阿姨给了她半块糖火烧,说清晨风凉喝口热的胃里舒服。
十分钟后,一辆贴着淡蓝色菊花窗花的大巴缓缓进站,车身上天慈墓园亲情专线的字样带着点温温的质感。司机师傅老周探出头,笑着跟老乘客打招呼:“阿姨,今儿又来看叔叔啦?”王阿姨点头,踩着台阶上去,找了靠窗的位置——这个位置能看见沿途的梧桐树,像叔叔以前陪她散步的那条路。老周说这条专线是去年秋天定的,当初跟着社区工作人员走了三趟,特意选了西苑、肖家河这些老小区,就为了让老人们少走点路。
车上的细节藏着好多心意。进门左手边的不锈钢保温桶是调度室张姐每天五点熬的姜茶,上次有个姑娘第一次来,抱着妈妈的骨灰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乘务员小杨递了热毛巾,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,轻声说我陪着你到了我帮你拿。还有一次,一位轮椅老人来,老周直接放下后车门的坡道,跟小杨一起把老人推上去,找了最宽敞的位置固定好,全程没让家属沾手。座位上的靠垫是社区阿姨们缝的,印着小菊花图案,跟墓园里的花一样。
王阿姨说,以前自己打车来,司机总问去墓园啊?语气里带着点避忌,可坐天慈的班车,连邻座的阿姨都会跟她聊我家老头以前爱下棋,我今天带了他最爱的茉莉花茶。这班车像个思念的摆渡船,把那些说不出口的想念都装在车轮里,稳稳地往墓园开。有次她听见后座的小伙子跟朋友打电话:“不是我矫情,坐这班车比打车踏实,好像我妈还在旁边,跟我一起往家走似的。”

下午三点,王阿姨从墓园出来,班车已经在门口等了——末班车是三点半,老周说要等最后一个人出来不然心里不踏实。她捧着从墓园里摘的三朵小菊花,管理员说这是新种的叫思念,坐在车上喝着姜茶,望着窗外慢慢后退的树影,忽然觉得这班车不是从墓园往回开,而是把叔叔的温度又带回到自己身边。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,吹起她鬓角的白发,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糖,是邻座阿姨刚给的跟上周的一样甜。车窗外梧桐树的叶子沙沙响,像叔叔以前跟她说话的声音:“慢点儿,别摔着。”王阿姨笑了,把糖放进嘴里,望着前方的路,忽然觉得这趟车真的很好。
其实天慈的班车不止这一辆,还有从昌平城区出发的支线,专为远郊的家属准备。调度室的墙上贴着一张路线图,上面用红笔圈着几十个小区名字,每个圈旁边都写着乘客的反馈:“西苑站的台阶修平了”“姜茶换成了红糖的”“轮椅位加了安全带”。张姐说这些都是乘客提的建议,我们能改的都改了,毕竟这趟车装的不是别的,是人心底最软的那块地方。

有次小杨跟车,看见一位八十岁的老爷子,手里攥着一张旧照片,照片上是他和老伴年轻时候的样子。老爷子说:“我跟她结婚五十年,以前都是她陪我去买菜,现在换我陪她来这儿。”小杨帮他找了靠窗的位置,老爷子望着窗外的树,轻声说:“你看这树跟我们小区的一样,她以前总说等退休了要去看遍北京的树,现在我帮她看。”小杨没说话,悄悄把保温桶里的姜茶倒了一杯,放在老爷子手边。
天快黑的时候,末班车往回开,老周握着方向盘,收音机里放着京剧《霸王别姬》,是老爷子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