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衣领时,我正站在温泉墓园的石径上。道旁的枫香树刚换了半树红装,细碎的光斑落在青石板上,像撒了把没焐热的星子——很难想象,这样清寂又温柔的地方,藏着普渡园最特别的壁葬空间。

沿着竹篱走两百步,就是普渡园的入口。汉白玉碑上的“渡心”二字染着晨露,是本地书法家写的,笔锋里带着点软乎乎的温凉,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被。园子里没有高大的墓碑,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米白色的壁墙,墙面嵌着一个个小巧的龛位,像给每个生命留了扇能看见天空的窗。壁墙之间种着麦冬草,细叶上挂着晨露,踩上去会沾湿鞋尖,倒像在提醒你,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还活着——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活,是像麦冬草那样,细水长流地,守着每一缕风、每一片光。

守园的张叔蹲在壁墙下拔草,见我盯着龛位看,递来一杯温热的桂花茶。茶盏是粗陶的,杯壁上留着他手掌的温度:“这些龛位可不是冷冰冰的盒子,你看那户人家——”他用下巴指了指第三排的一个龛位,“龛门上贴了张小朋友的蜡笔画,画的是彩虹和兔子,是他妈妈贴的。小朋友走的时候才五岁,说长大要给妈妈画全世界最漂亮的彩虹。”我凑过去看,蜡笔画的边缘有点卷,颜色却还亮,像刚画好的样子。旁边的龛位里放着罐茉莉花茶,罐身的标签已经褪色,“是陈阿姨的先生留的,”张叔说,“老先生生前爱喝茉莉花茶,每天早上要泡一杯,坐在阳台看报纸。陈阿姨说,把茶放在这儿,就像老先生还在身边,每天能闻着茶香醒过来。”还有个龛位的门半掩着,里面叠着件淡粉色的毛衣,针脚有点歪,“是个姑娘织的,她妈妈走得突然,毛衣刚织到一半。姑娘说,要把毛衣放进龛里,这样妈妈就能每天穿到她织的衣服了。”风掠过壁墙,吹得毛衣轻轻动了动,像有人在里面温柔地碰了碰。

普渡园的尽头有个小亭子,叫“望云亭”。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几本书,《人间草木》《我们仨》《目送》,书角有点卷,显然被很多人翻看过。旁边放着个陶瓷茶叶罐,罐身刻着“桂香”二字,旁边贴了张纸条,字迹娟秀:“想喝就泡,茶叶是今年的新茶。”我坐下倒了杯茶,桂花的甜香裹着茶叶的清苦漫开,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的西山,山尖上飘着朵云,像谁晒在那里的棉絮。张叔走过来,指着云说:“好多人来这儿坐,有的盯着云看半天,有的翻两页书,有的就只是坐着,不说一句话。上次有个老爷子,每天来这儿坐一小时,说他老伴儿生前最爱看云,总说云是天上的棉花糖,等老了要一起去摘。现在老爷子把老伴儿放在这儿,每天来陪她看云,说‘反正云就在那儿,我们俩的眼睛,凑成一双看就行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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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普渡园的设计藏着很多贴心的细节。比如每个龛位都有个小铜锁,钥匙能自己留着,想打开看看的时候,就能把心里的牵挂拿出来摸摸;比如壁墙的高度刚好到成年人的胸口,不用踮脚也不用弯腰,像和老朋友打招呼那样自然;比如园子里装了24小时监控,张叔和另外两个守园人轮班,深夜也会巡逻,“有的人家夜里来,说想和亲人说说话,我们就把园子里的路灯都打开,像给他们留着门。”张叔摸着壁墙说,“以前有人问我,壁葬是不是比土葬冷?我就带他们来看这些细节——你看那株麦冬草,叶子上的露水珠;你看那龛位里的蜡笔画;你看那本翻卷的书;你看那杯温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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