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周末,我陪舅妈去长青园找舅舅的“新家”。车刚拐进园区大门,清晨的风就裹着松针的香气钻进衣领,主干道两旁的侧柏排得整整齐齐,像一群守着秘密的老人。舅妈攥着一盒未拆封的黄菊花,指尖泛着凉:“你舅舅生前最烦闹,得找个能听见鸟叫的地儿。”这是我第一次认真逛长青园,也第一次发现,原来“归宿”两个字,能被具象成一棵树、一朵花,或是一块刻着名字的青石板。
长青园在朝阳区东五环外,挨着温榆河的支流,园区里没有高耸的建筑,连路灯都是仿木的,青石板铺的小路绕着树走,偶尔能看见几只麻雀蹦跳着穿过。骨灰林分了三个主要区域:最东边是树葬区,挨着一片半人高的竹林,风一吹就沙沙响;中间是花坛葬区,四月的月季刚打花苞,粉的、红的缀在绿叶子里;西边是传统立碑区,碑身大多是浅灰色的芝麻灰石,远远看过去像一群沉默的人,站在阳光下晒着太阳。

我跟着舅妈问了园区的接待员,才摸清楚这里的价格逻辑——其实和“选礼物”差不多,得看“心意”和“实用”。最受欢迎的树葬区,价格从1.5万到3万不等,比如一棵侧柏的树葬位,价格大概1.8万,碑是块小铜牌,嵌在树坑边的泥土里,刻着名字和生卒年;要是选银杏或者玉兰这种“有季节感”的树,价格会贵点,比如张阿姨上周选的银杏,花了2.9万,她说老伴生前最爱蹲在公园的银杏树下捡叶子,夹在笔记本里当书签:“等秋天,这树的叶子黄了,他肯定能认出回家的路。”中间的花坛葬区价格在3万到6万之间,每个花坛能埋3-5个骨灰盒,碑是陶瓷做的小牌子,藏在花从里,接待员说:“春天种郁金香,夏天换牵牛,秋天摆菊花,冬天有羽衣甘蓝,四季都有花陪着。”西边的传统立碑区价格跨度大,从5万到15万都有,石材有汉白玉、芝麻灰,甚至有家庭选了定制的花岗岩,刻上老伴生前写的打油诗,或者孙子画的小太阳——上周有对小夫妻给爷爷选了块汉白玉碑,碑身刻着“桃李满天下”五个字,说爷爷教了三十年小学,最骄傲的就是毕业照里那排挤着的小脑袋。
除了墓型本身的价格,还有些“隐形费用”得提前算进去。比如管理费,每年大概500到800块,用来请人浇树、修花、扫小路,接待员说:“就算您一年不来,树也能长得旺旺的。”刻字费是按字数算的,普通的宋体每字15块,要是想刻艺术字体或者手绘图案,比如把老伴的照片刻成浮雕,就得加钱,大概30到50块一个字。还有祭扫的附加服务,比如代献花、代清扫,一次100到200块,适合那些住在外地的子女——有次我看见一个穿西装的小伙子,抱着电脑在接待处下单,说“我妈明天生日,麻烦帮我摆束康乃馨”,语气里带着点愧疚,却又藏着点安心。

我们逛到中午的时候,舅妈终于在树葬区的竹林边停住脚。那是棵碗口粗的柏树,树坑里的泥土还带着新翻的气息,树牌上空白的位置等着刻名字。舅妈伸手摸了摸树干,树皮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纹路,像极了舅舅手掌上的老茧:“就这儿吧,风里有竹子的味儿,他肯定喜欢。”旁边的管理员蹲在不远处浇树,水管子滋出的水溅在青石板上,发出细碎的响:“这棵树是上周刚种的,您要是选,我明天就把名字刻上——对了,这一片的鸟多,早上能听见布谷叫。”舅妈笑了,把手里的菊花放在树边,花瓣被风掀起一片,落在泥土里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