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风裹着松针的苦香,漫过归山陵园的青石板路。我抱着一束杭白菊往里走,路过柏树墙时,忽然瞥见墙根的木牌——“松鹤园”三个字刻在老木头上,边缘被风磨得发亮,像谁反复摸过的旧物。
松鹤园的入口立着两棵百年老松,枝桠像撑开的伞,罩着底下的石桌石凳。石桌上摆着半盒拆开的绿茶,盒身写着“老周的茶”——守园的张叔说,这是松鹤园里几位家属凑钱买的。老周是第一个埋在这里的人,生前爱喝绿茶,后来大家都习惯往桌上放两包,路过的人渴了,就泡一杯。我蹲下来摸石凳,凳面被磨得温热,像刚有人坐过。旁边的碑上刻着“李淑兰之墓”,碑前摆着一碗糖水煮梨,碗边凝着水珠——李奶奶生前爱吃梨,她女儿每天早上都来送一碗,“梨凉了就换,像在家时那样”。松鹤园的名字是家属们选的,老松加鹤本是长寿符,可在这里它不是符号,是老松影子里藏着的烟火气,是茶味里飘着的想念。
顺着松鹤园的竹篱笆往南走,转过弯就是清竹苑。春天的新竹已长到一人高,竹影晃在碑面上,像毛笔描的画。每根竹子上都挂着竹编祈福牌,牌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:“妈妈,我考上高中了”“爸,今年的竹子又长了”。这些牌是附近手艺人大王叔编的,不收钱,“就当给老人们带句话”。清竹苑的名字来自一位退休陈老师,他生前教语文爱种竹,走后学生们抱来竹苗,说“老师的品格像竹,清清爽爽”,后来就有了清竹苑。我摸着竹牌,牌身带着竹纤维的糙感,刻字的刀痕填着红漆,像学生给老师戴的红花。风过处,竹牌叮叮当当响,像教室里的铃声,像老师喊“上课”的声音。
清竹苑尽头的石阶往上三十级,是望云居。这里在陵园高处,能看到远处的云,云飘得很慢,像被谁攥着衣角。石凳上放着旧布包,包里装着晒干的野菊花——张叔说这是王阿姨的,她女儿埋在这里,生前爱采野菊花做枕头。王阿姨每天来坐石凳望云,“云飘到女儿那边,就能带话过去”。望云居的名字是王阿姨提的,“望”不是看,是把心挂在云里,跟着云飘到想去的地方。我抬头看云,一朵云像妈妈织的毛线团,忽然懂了:有些想念不用喊出来,看云就够了。

从望云居往下穿过桂树,是静荷园。池子里的睡莲虽谢了,圆滚滚的荷叶像倒扣的碗,池边碑前摆着莲花灯,火光摇摇晃晃映着露珠。静荷园的名字是林医生的爱人取的,林医生生前在急诊科待了三十年,最爱的就是荷花,“他说荷花干净,像手术室的白大褂”。走后爱人带着病友们来种荷花,现在每年夏天都开得热闹。我蹲在池边看睡莲叶子,上面停着白蝴蝶,翅膀轻晃像林医生戴过的口罩带。风里飘着荷叶的清苦,像消毒水的味道,却让人安心——有些干净,不会因生命结束消失。

我抱着杭白菊走到母亲的碑前,它在松鹤园的老松底下。摸了摸碑上的名字,想起张叔的话:“归山的园名不是标签,是每一个来这里的人,把心里的话刻进去的。”风又吹过来,松针落在碑前,像母亲的手轻轻摸我的头发。
抬头看,松鹤园的老松、清竹苑的新竹、望云居的云、静荷园的荷,都在风里站着,像老朋友等着赴约的人。归山陵园的园名从来不是冰冷的符号,是老茶的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