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的雨刚歇,我踩着湿滑的石板路走进中华永久陵园,风里裹着晚桂的香,像奶奶当年晒在阳台的桂花糕。转角处的老梧桐下,张阿姨正蹲在墓碑前擦照片——布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旧毛巾,洗得发白,擦一下,用袖口抹抹额角的雨丝。她每年清明都来,擦女儿的墓碑,擦了12年,“这碑要是能陪我一辈子就好了。”她抬头笑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点水光,“他们说能永久,我信。

我跟着张阿姨去值班室找老周,他是陵园的“活档案”,抽屉里锁着一沓皱巴巴的文件:2003年的土地使用证、民政部门的审批函,纸边都卷了角,像本翻旧的家谱。“不是嘴上说说的永久。”老周戴着老花镜翻文件,指腹蹭过“殡葬专用地”几个字,“这地是国家批的,跟村里的祠堂地一个性质——只要这陵园在,每块墓碑都有根。”他翻开一本泛黄的台账,每一页都写着墓碑编号,后面跟着年份:1998年的王伯、2010年的李姐、2023年的小宇,像一串连起来的脚印,从过去走到现在。

其实真正让张阿姨安心的,是陵园里的“烟火气”。李师傅背着工具包巡园的身影,比钟表还准:清晨扶正歪了的墓碑,中午给干旱的菊花浇点水,傍晚捡走墓前的枯枝叶——他的手套永远沾着水泥渍,却能认出每块墓碑的“小脾气”:3排5号的碑喜欢晒太阳,得把旁边的冬青剪短点;7排2号的碑前有棵小树苗,得帮着扶扶树干,“那是逝者儿子去年种的,说要让树替他陪着妈妈。”李师傅擦着额角的汗,“永久不是放那儿不管,是得像照顾家里的老物件一样,天天摸着、看着。”

陵园的设计也像“家”。进门是中式的月洞门,爬着常春藤;沿着石径走,两边是四季开不完的花:春天的樱花落得像粉色雪,夏天的紫薇开得像火,秋天的桂香能飘到山脚下,冬天的蜡梅在雪地里绽着黄。上周我看见一对小情侣,抱着蛋糕坐在亭子里——那是他们爷爷的忌日,爷爷生前最爱的奶油蛋糕,他们分一块放在墓碑前,自己吃一块,聊最近的工作、刚养的猫,像祖孙仨在公园野餐。“这里不像陵园,像爷爷常带我们去的老公园。”女孩说,风把她的长发吹到墓碑上,像爷爷当年替她理头发的手。

中华永久陵园有永久的墓地-1

有人问过我:“真的能永久吗?”我想起陵园的维护基金——会计陈姐的账本里,每一页都写着“维护支出”:3月修了西亭的瓦,5月换了北坡的路灯,10月买了500株雏菊。“这钱不是给我们自己花的。”陈姐指着窗外的桂树,“像这棵树,现在是我们浇,以后是下一辈浇,浇个一百年,树长大了,就替我们看着墓碑。”上个月有个年轻人来,说太爷爷的墓碑字掉了一点,老周带着石匠蹲了三天,用刻刀一点点补,“要跟原来的字一模一样,不然太爷爷该认不得自己的碑了。”石匠的手冻得通红,刻出来的“福”字却跟20年前的一模一样,像太爷爷当年写的春联。

中华永久陵园有永久的墓地-2

黄昏的时候,我坐在东亭里看夕阳,风把远处的铜铃声吹过来,像谁在轻轻喊“回家吃饭”。一位年轻妈妈抱着刚会走的孩子进来,孩子的小手里攥着颗水果糖,妈妈指着墓碑说:“这是太奶奶,小时候她总给妈妈买这种糖。”孩子奶声奶气地喊“太奶奶”,伸手去摸墓碑上的照片,妈妈赶紧扶住他的手:“轻点儿,太奶奶在睡觉呢。”风里飘来桂香,吹得墓碑上的红丝带晃了晃——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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