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,老城区的梧桐树刚漏下第一缕阳光,王阿姨就攥着帆布包站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旁——帆布包里装着刚从巷口花店买的白菊花,花瓣上还沾着晨露。远处传来熟悉的喇叭声,银灰色的班车拐过街角,司机老周隔着挡风玻璃挥了挥手:“王姨,今天早啊?
王阿姨笑着应着,抬脚迈上台阶——这台阶比普通公交低两公分,是去年陵园专门找人改的,就因为上次张叔踩空崴了脚。车厢里已经坐了几位老邻居:靠门的李阿姨在织毛衣,她说要给老伴织条围巾,“去年冬天他总说冷,今年我提前织好,带去给他”;后排的陈大爷捧着保温杯,里面是泡好的枸杞茶,“老周说车上有热水,可我习惯自己带,跟老伴以前一起喝的味儿”。

老周发动车子,沿着解放路慢慢开。这条班车线串起了老城区的三个菜市场、两个医院和五个老旧小区,像一根浸了温水的棉线,把陵园和家属的日常连得紧紧的。路过菜市场时,老周放慢速度:“张姨,昨天您说要带老伴爱吃的酱菜,我帮您问了,巷口那家今天开门。”坐在第三排的张姨赶紧摸出钱包:“多亏你记着,不然我又要跑回头路。”其实老周的记性不是天生的,他的手机里存着一个小本子,记着每位常客的习惯:王阿姨爱坐靠窗的位置,因为能看沿途的梧桐树,那是她和老伴以前散步的路;李阿姨怕凉,每次上车都要关右边的窗户;陈大爷耳朵背,说话得大点声,但不能喊,不然他会不好意思。这些细节不是陵园要求的,是老周跑了半年班车慢慢摸出来的——他说:“都是些过日子的小事,记着点,大家心里踏实。”
上个月的暴雨天,班车差点没准时到。那天凌晨就开始下暴雨,老周五点就起床检查车况,比平时早了半小时。到小区门口时,雨下得像瓢泼,他打着伞站在公交站等,裤脚全湿了。七点整,最后一位乘客李阿姨打着伞跑过来,裤腿上沾着泥:“老周,不好意思,我家楼下积水,绕了远路。”老周赶紧接过她的伞:“没事,我刚跟陵园说过了,等多久都成——咱这车,从来不等雨停,只等人心安。”车上的乘客都知道,这辆班车从来不是“点到点”的运输工具。上个月有次,陈大爷上车时忘了带手机,到陵园后才发现联系不上儿子。老周一边安慰他,一边翻出自己的手机:“大爷,您儿子的号码我记着,上次您跟我提过,是135开头的对吧?”没一会儿,陈大爷的儿子就打过来了,说马上开车过来接。陈大爷握着老周的手:“多亏你,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咋办。”
王阿姨说,以前她去看老伴,得让女儿请假送,女儿总说“没事,我请假”,但她知道女儿工作忙,偷偷抹过好几次眼泪。现在好了,坐班车二十分钟就到陵园,下车时老周还会帮她拎帆布包:“王姨,慢点儿,台阶滑。”她摸着陵园里老伴的墓碑,说:“老周,今天我自己来的,坐班车来的——你看,我没麻烦孩子。”风掀起她的衣角,白菊花在墓碑前轻轻摇晃。年轻人也喜欢这辆班车。上周,刚生完孩子的小吴给陵园打了个电话:“我妈说要自己坐班车去看我爸,我有点不放心——”客服小姑娘笑着说:“放心吧,老周会帮着扶她上下车,到陵园后还有工作人员接。”小吴挂了电话,看着怀里的宝宝,轻声说:“爸,你看,妈现在能自己去看你了,不用我操心。”

傍晚六点,班车从陵园往回开。夕阳把车厢染成暖橙色,王阿姨靠在窗户上打盹,手里攥着老伴墓碑前的落叶——那是她捡的,说要夹在相册里。老周开着车,收音机里放着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