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潮白河边,风裹着芦苇的甜香往衣领里钻。我沿着防护林的小路走,远远看见几株银杏抖着金黄的叶子,树下立着块青石板碑——原来已经走到潮白陵园的入口。陵园的门是木栅栏做的,没有厚重的铁门,推开门时,挂在门楣上的铜铃轻轻响了一声。路两旁的国槐树下,树洞里塞着孩子们折的纸船,应该是来扫墓的小朋友偷偷放的,纸船的边角卷着,像刚从河边捞上来的。转过一道弯,看见一位穿藏青布衫的阿姨蹲在碑前,用棉布蘸着矿泉水擦碑上的字,碑上刻着“周文远 吾夫”,旁边的照片里,戴眼镜的叔叔笑着,眼角有两道深深的皱纹。“姑娘,来看看亲人?”她抬头冲我笑,指尖还沾着碑上的灰尘,“我家老周生前爱钓芦苇荡里的鲫鱼,现在好了,他躺在这儿,每天都能听见河水流的声音。”她把棉布叠成小方块,仔细擦着“吾夫”两个字,像在擦一件珍贵的瓷器。
沿着小路往深处走,看见几座新碑。其中一座的碑面是浅粉色的花岗岩,刻着“爸妈的小花园”,碑前摆着陶土做的小房子、塑料的向日葵,还有个摔得有点裂的玩具车。旁边站着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,正蹲在地上调整小房子的位置。“我爸妈以前在阳台种多肉,总说等退休了去河边开个小花园。”他摸了摸碑上的字,指尖沾了点碑缝里的草屑,又轻轻擦掉,“去年我给他们选了这儿的永久墓地,你看——”他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,“那边的风一吹,就像阳台的窗帘在动,他们肯定喜欢。”风掀起他的帽檐,我看见他眼角的红,像刚揉过眼睛。
潮白陵园的永久墓地,从来不是“永久”两个字那么生硬的承诺。我见过穿旗袍的奶奶在碑前跳交谊舞,她的旗袍是宝蓝色的,上面绣着栀子花,跳的时候,裙角扫过碑边的三叶草——那是爷爷生前最爱的舞;见过中学生把满分试卷压在碑下,试卷的角上沾着奶茶渍,他说“外公,我考上你母校了,数学考了118分”;见过一对老夫妻手拉手逛陵园,老太太指着某块空地说“咱们以后就选这儿,离老周夫妇近,没事还能一起打太极”,老头笑着点头,手里拎着的保温桶里,装着给老周带的桂花糕。这里的每一块碑,都连着一段活着的故事,每一寸土,都藏着没断的牵挂。
傍晚的时候,夕阳把天空染成蜜色,我坐在陵园的石凳上。风里飘来远处的饭香,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炊烟。不远处的河面上,有渔船划过,桨声碎在浪里。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,回头看见陵园的管理员张叔,抱着一捆松枝走过。他的围裙上沾着泥土,像刚从地里回来的老农民。“这些松枝是刚从山上砍的,给新来的碑遮遮太阳。”他把松枝靠在碑边,拍了拍手上的土,“我在这儿工作二十三年了,这棵国槐是我刚来时种的——”他指了指身边的大树,“现在都能遮阴凉了。”风掀起他的衣角,他望着河的方向,眼睛里泛着光:“好多人问我,永久墓地有啥好?我就说,你看这河,从来没断过流;你看这树,从来没停过长。人走了,能守着这样的地方,就像还没离开家。”

天色慢慢暗下来,我起身往门口走。路过阿姨的碑前,她已经走了,碑上放着半块腌鸭蛋,旁边的月季上挂着水珠,不知道是露水还是眼泪。风里又飘来芦苇的香,这次我听出来了,那香里藏着好多话——是阿姨擦碑时的“老周,我给你带了腌鸭蛋”,是年轻人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