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山时风里裹着桂香,淡得像呼吸,混着土味与松针的苦,青石板路弯成蛇形钻进山坳。老槐树的树身刻着“1998年的雪”,树洞里塞着去年的桃核,等春天发芽。
山的静渗在骨血里。半山坡的古碑裂着缝,字被风啃得模糊,刻着“大明弘治年间立”。塌了一半的老祠堂前,张爷爷抽着旱烟说,这是供奉老祖宗的地方,青石板是明朝铺的,爷爷的爷爷曾跟着大人来拜龙脉头——远处那座峰,是老人们嘴里“埋着根”的地方。风把他的话吹成叶子,落在碑身上。
山的活藏在细节里。春末野杜鹃烧红山坡,石缝里都冒着火;夏天溪涧的小螃蟹引着孩子光脚追,笑声滚得满山都是;溪边老碾盘的槽是几百年磨出来的,王婶晒的黄豆带着太阳温度,咬开脆生生的香。秋天柿子树挂着红灯笼,麻雀啄出甜汁引蚂蚁;冬天雪盖成绒毯,孩子的雪团砸在老槐树上,落雪掉进脖子里,冻得尖叫却笑得更欢。

山的魂连着重。去年小宇从城里回来,用爷爷的老房子开民宿。木梁、土炕、窗格子都没动,刷了清漆更亮,院子里种桂树与月季。他说城里星星像碎钻,山里星星是撒在天上的;城里香水比不过风里桂香。现在民宿火了,城里人来住老房、吃手擀面、听张爷爷讲古,小宇说要让更多人知道,这山不是冷的——它记着老祖宗脚印,记着孩子笑声,记着每一年花开花落。
站在山顶老松树下,风裹着炊烟与桂香。忽然懂了,炎黄天寿山不是山,是位笑着看我们来走的老人,把故事藏在风里、土里、每片叶子里。它记着根,记着活,记着所有烟火气的温暖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