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松针的香气钻进衣领时,我正站在天寿山的山口——不是那种被旅游大巴挤得发烫的景点入口,而是 locals 口中“能摸到山魂”的老路径。山脚下的野菊开得正艳,紫色小花攒成一团,像撒在地上的星子,我蹲下来摘了一朵,花瓣上的露珠沾湿指尖,凉丝丝的,带着股清苦的香。
天寿山属燕山余脉,从太行余麓里拐了个温柔的弯,就把昌平的西北郊抱成了一块“藏风聚气”的宝盆。山不算高,最高的老君堂峰也才六百多米,但山体的肌理特别有意思——青灰色的岩石上爬着深褐色的地衣,像老人手背的皱纹,却又裹着一层松柏林的绿,远看像被大自然揉皱的绿绸子。山涧里的清泉顺着岩石缝流下来,声音像拨琴弦,村民叫它“不老泉”,说喝了能长命百岁,我尝了一口,凉得透心,带着股淡淡的甜,比超市里的矿泉水鲜多了。
山里的老人总爱说些古老的故事:早在炎帝神农氏尝百草时,天寿山就有了“药谷”的名字——北坡洼地里至今还长着野柴胡和防风,叶子上的露珠据说能治积食;黄帝战蚩尤的传说里,这座山是“聚气台”,当年黄帝在这里祭天,所以山尖的云总比别处厚一层。到了明朝,永乐皇帝挑中这里做皇陵,不是没有道理——山脉像条卧龙,前面有蟒山做朝案,后面有军都山做靠背,连山下的河水都绕着山转了个“玉带环腰”的形状。现在的十三陵就藏在山的褶皱里,红墙黄瓦被松柏林裹着,像给历史盖了层绿被子,连风过的时候,都带着股旧书般的温厚。
现在的天寿山,没有过度开发的缆车,也没有叫卖的小摊贩,只有沿着山径铺的青石板,还有每隔几里地就有的“茶棚”——其实就是村民搭的草棚,摆着粗陶茶壶,里面泡的是山上的野酸枣叶,五块钱一杯,管够。去年秋天我去的时候,碰到个卖山货的阿姨,背着竹篓卖山核桃,说“这核桃是在老君堂峰下摘的,比市场上的香,因为吸了山的灵气”。她的脸晒得像红苹果,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里都是阳光,我买了一斤,咬开时果然有股松脂的香,比超市里的好吃多了。
天寿山的好,不是那种“一眼惊艳”的好,是“越待越舒服”的好。你可以早上五点起来看日出,太阳从军都山后面爬上来,把山尖的云染成橘红色,风里飘着野菊花的香;也可以午后坐在松树下打个盹,听松针掉在地上的声音,还有远处斑鸠的“咕咕”声,像在跟你说悄悄话;晚上的山更静,能听见虫鸣,能看见星星——比城里的亮多了,像有人把碎钻撒在了黑丝绒上。
有朋友问过我,炎黄天寿山山脉到底如何?我想了想说,它不是那种“名山大川”的霸气,更像家里的老人——温柔、踏实,藏着好多没说出口的故事。它的每一块石头都刻着传说,每一片叶子都沾着温度,连风里都带着种“回家”的感觉。如果你累了,就来这儿待两天吧,不用做什么,就坐着看看山,听听风,喝一杯野酸枣叶茶,你会明白,原来最治愈的风景,从来都不是“惊鸿一瞥”,而是“久处不厌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