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柔的春深总在山里。等市区的樱花落得满地粉,怀柔的山坳里才刚飘起杏花雨。沿着京加路往东北开,过了雁栖湖,空气里的汽车尾气味儿慢慢淡了,取而代之的是松针混着泥土的清苦香——这方被长城环抱着的土地,像个天然的“思念容器”,很多人翻山越岭来,只为给亲人选一块能种树的墓地。不是那种一排一排冷硬的石碑,是让思念顺着树根扎进土里,顺着树枝爬到云里,一年一年,长成看得见、摸得着的牵挂。
说到怀柔的种树墓地,最有“仪式感”的得数九公山长城纪念林。它藏在渤海镇的深山里,离响水湖长城不过几里地。第一次去时,我顺着盘山路绕了三个弯,突然撞进一片绿海——成排的侧柏像穿绿军装的哨兵,长城的烽火台就隐在林子里,砖缝里还留着明朝的风。这里的树葬区分了“长城脚下”“枫林漫道”几个片区,“长城脚下”最火,因为抬眼就能看见长城垛口;“枫林漫道”秋天最美,枫叶红得像摊开的霞。家属可以选侧柏、银杏或者油松,亲手扶着树苗埋土,把写着逝者名字的铜牌挂在枝桠上。有次碰到个大叔蹲在树坑里,一边填土一边念叨:“爸,您以前总说想去长城,现在好了,您天天守着长城,还能看满山的树抽新芽。”风把他的话吹得飘起来,落在旁边的柏树上,叶子沙沙响,像有人轻轻应了一声。
离城区更近的凤凰山陵园,是藏在山坳里的“温柔乡”。从怀柔城区开车二十分钟,顺着怀昌路往北,过了桥梓村,就能看见路口立着“凤凰山陵园”的牌子——烫金的字嵌在木牌上,倒像村口的老告示牌,亲切得很。陵园背后的青山像摊开的手掌,把整个园子稳稳托着;前面的凤池湖不大,清得能看见鱼摆尾巴,夏天荷叶铺得满满当当,青蛙在里面呱呱叫得热闹。树葬区就在湖边的坡地上,种的是柳树和国槐:柳树软,风一吹就晃着条儿,像有人在跳舞;国槐粗,树皮上的纹路像老人的手掌,摸着踏实。有回遇到位阿姨,拿着小水壶给柳树浇水,壶里的水顺着树根渗进土里,她摸着树干笑:“我妈生前爱跳广场舞,就爱穿绿裙子,你看这柳树条儿,多像她转圈圈时的裙子边。”风刚好吹过来,柳条儿扫过她的手背,她伸手接住,像接住了妈妈的衣角。

除了这两个有名的,怀柔北边的汤河口、宝山镇还有些“野趣”的小型生态墓地——没有围墙,没有大门,就把树直接种在山坡的林子里,旁边立个小石碑,刻着逝者的名字。这种地方更像把亲人“藏”在大自然里,连风都带着松脂的味儿,像小时候跟着长辈去山里采蘑菇的日子。不过选的时候得注意,一定要找有民政部门批文的合法公墓,不然以后麻烦。还有种树的小讲究:山上干燥,选侧柏、油松这种耐旱的;湖边湿润,选柳树、杨树这种喜水的;要是想留个长久念想,银杏或者国槐更好,能活上百年。工作人员会给建议,但最要紧的是选一棵“对的树”——比如逝者生前爱吃的杏树,或者你们一起在阳台种过的薄荷,那种一看见就心里一热的树。
走在怀柔的山路上,常常能看见路边的树挂着小牌子:“父亲的松”“奶奶的杏”“妈妈的柳”。风一吹,叶子沙沙响,像有人在耳边说“我在这儿”。其实种树墓地的意义,从来不是一块地、一棵树,是把思念变成具体的、可触摸的东西——你可以在春天摸着新芽想起他的笑,可以在夏天躲在树底下想起他摇蒲扇的样子,可以在秋天捡一片叶子夹在书里,像他以前帮你夹的枫叶。怀柔的山不高,却能装下所有没说出口的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