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殡仪馆寄存处飘着淡香,是管理员王姐刚换的百合——她记着每个柜子的偏好,张阿姨的老伴周叔爱百合,花瓣要选最舒展的那种。张阿姨摸着玻璃柜上的照片,指尖掠过柜门上的铜锁,锁孔里还塞着去年孙子折的小纸船。"老周,儿子说周末去看郊外的墓地,你说咱要不要入土?"她对着照片轻声念叨,窗外的梧桐叶飘进来,落在柜台上,像周叔生前拍她肩膀的温度。
很多人对寄存有误解,觉得是"临时过渡",等找到合适墓地再"转正"。可李叔不这么想,他把老伴的骨灰寄存在这儿五年了。每周六上午,他准会带一盒桂花糕来——那是老伴生前最爱的,糕上的蜜饯要选红颜色的。女儿从美国回来时,一家三口会挤在寄存处的小沙发上,女儿翻着工作照说"妈,我升经理了",孙子举着画喊"奶奶,我会画恐龙了",李叔就坐在旁边笑,把桂花糕的纸垫抚平,像老伴还在对面的藤椅上剥橘子。"这儿比墓地热闹",李叔说,"王姐会帮我们擦柜子,逢年过节还有其他家属一起摆水果,像老伴还在社区的凉亭里和老人们唠嗑。"上次我去,刚好碰到李叔的孙子爬在柜台上,用蜡笔在玻璃上画了个太阳,王姐没拦着,反而拿纸巾擦了擦旁边的指纹:"小朋友画得好,奶奶肯定喜欢。"
而下葬的意义,小周最懂。奶奶生前总说"要葬在老家的槐树下",那棵树是奶奶18岁嫁过来时种的,树干上还留着她用指甲刻的"周"字——那是爷爷的姓。去年清明,小周抱着奶奶的骨灰盒坐了三个小时的车,到老家时,槐花开得正盛,满树的白像雪落下来。挖墓坑时,铁锹碰到了硬东西,扒开土一看,是个玻璃罐:里面装着奶奶和爷爷的结婚照,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粮票——那是他们当年省下来买红糖的。"那一刻我忽然哭了",小周说,"不是难过,是觉得奶奶终于回家了。"现在每次回老家,小周都会去槐树下坐会儿,给奶奶带杯茉莉花茶,风一吹,槐花落进杯子里,像奶奶当年给她编的槐花项链。

其实哪有什么"正确选项"?我有个远房亲戚,当初咬牙买了郊外的墓地,后来儿子去了外地,自己身体不好,每年清明只能让邻居帮忙烧纸,每次打电话问"墓地的草长了吗",都要掉半天眼泪;另一个朋友更特别,把父亲的骨灰分成了两份:一份寄存在市区的寄存处,方便自己每周去看;一份撒在父亲生前常去的江边——"他爱钓鱼,总说江里有大鲤鱼,就让他跟着江水走,看遍他没看过的风景"。朋友说,每次路过江边,都会扔一颗酒心糖进去,"我爸爱吃这个,甜得慌"。
那天离开寄存处时,王姐正在整理货架上的鲜花,阳光穿过百合花瓣,落在她的围裙上,像撒了一层金粉。"其实不管选什么",她擦着花瓣说,"只要家属心里踏实,就是对老人最好的交代。"风从窗外吹进来,把她的话吹得飘起来,裹着百合香,飘向远处的天空。我忽然想起张阿姨的选择——她最终没选墓地,而是把周叔的照片换成了去年夏天的合影:周叔举着冰淇淋,嘴角沾着奶油,张阿姨在旁边笑,手里拿着半根冰棒。"老周说过,要永远笑着",张阿姨摸着照片说,"这儿的灯亮,能看见星星吗?"王姐指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,灯光折射出细碎的光,落在玻璃柜上,像星星落进了柜子里。"能",王姐说,"你看,星星都在这儿呢。"

后来我路过郊外的墓地,看见一位老人蹲在墓碑前,把一杯酒洒在地上,酒里飘着几片桃瓣——是刚摘的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