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松针的香气钻进衣领,我沿着炎黄陵园的石板路往深处走。路两旁的侧柏已有两层楼高,枝桠交错间漏下碎金般的阳光,远处天寿山的余脉笼着淡雾,像给陵园罩了层温柔的纱——这样的环境里,连“朝向”都带着些自然的呼吸感。
住在园区附近的老周常来散步,他蹲在松树下系鞋带时指着不远处的碑石说:“你看这些墓位,大多顺着土坡的方向走。背后是天寿山的小丘,挡得住西北风;脸朝着南面的开阔地,上午的太阳正好铺在碑面上,既不刺眼也不阴冷。”顺着他的手看过去,一排汉白玉碑整整齐齐,碑身都微微倾向南方,像在对着远处的玉泉山“望”——那座山的轮廓在阳光下泛着淡青,是老北京人熟悉的“远照”。
靠近人工湖的区域,朝向就有了些“小调皮”。去年新修的几排墓位没有正对着南方,而是微微偏东,正好对着湖中心的小亭子。陵园的小李说,这是家属提的需求:“有位张阿姨说,她父亲生前最爱在小区池塘边喂鱼,看到湖就想起父亲蹲在岸边的样子。我们找师傅看了,顺着湖的方向符合‘面有照’的说法——就像家里摆了面镜子,亮堂。”我蹲下来摸了摸碑石,阳光正好落在“先父李建国之墓”的字迹上,碑前的石台上还留着半枯萎的野菊花,花瓣上沾着晨露。
再往后山走,朝向更“随心意”了。有的墓位对着东边的松林,有的朝着西边的桃林,甚至有一排斜对着西北方向——但背后靠着更高的土坡,挡住了冬日的寒风。小李说这是“自然区”:“后山的山势是斜的,我们就顺着山势修,不让墓位显得‘扎眼’。比如那排朝西北的,前面是片桃林,春天开桃花时,整个区域都是香的。有家属说,她妈妈生前最爱桃花,选这儿的时候,她摸着碑石说‘妈,以后每年春天你先闻桃花香’。”风里飘来松脂的香气,我抬头看见一只灰喜鹊落在碑顶,歪着脑袋看我,像在替逝者“欢迎”客人。

其实设计师王工说过,炎黄陵园的朝向从不是“模板”:“我们先看地形——哪里能挡风,哪里能晒到太阳,哪里有好看的景色,再结合传统。背山面水’不是生硬的‘坐北朝南’,而是让每块墓位都‘贴着’自然走。”我站在观景台上往下看,整个园区像一片绿色的海,碑石错落有致地“长”在松树林里,每一块的朝向都朝着某个“有温度”的点——要么是山,要么是水,要么是一片花。
傍晚的时候,我往门口走,遇见一对老夫妻在碑前摆水果。老爷爷摸着碑石说:“你看,这太阳刚好落在碑顶上,跟你生前坐阳台晒太阳的样子一样。”老奶奶抹了抹眼睛,指着远处的山说:“对啊,还能看到玉泉山,跟咱们以前爬的山一样。”风里传来松涛声,像谁在轻声说“安心”。原来炎黄陵园的朝向,藏的不是什么“讲究”,是自然的温柔,是家属的心意,是“让逝者陪着家里人,看熟悉的风景”。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