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末的风裹着银杏叶钻进车窗时,我正顺着京藏高速往昌平赶。朋友说要带我去看“北京最有底气的秋天”,不是香山挤着人的红枫,而是天寿山下那片埋着永乐皇帝的古松林——要找朱棣的墓,得先往这片山坳里钻。
朱棣的陵寝叫明长陵,是明十三陵里的“老大哥”,就蹲在昌平区天寿山镇的天寿山南麓。从昌平城区往北走,过了西关环岛的石牌坊,再沿着昌赤路拐进一条被国槐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路,路两边的墙根下还堆着刚摘的山核桃,卖果子的老太太举着竹筐喊“鲜得很”时,你就该注意路牌了——蓝底白字的“明长陵”指向牌藏在两棵老槐中间,顺着箭头往里走,没几分钟就能看见神道入口的石望柱。
天寿山这地方,搁古代叫“黄土山”,是朱棣亲自改的名。当年他从南京迁都北京,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“万年吉壤”。据说派了姚广孝带着钦天监的人跑了三个月,最后站在黄土山顶往下看:北面是层叠的万寿山当“靠背”,东西两侧有蟒山、虎峪山像两只手臂环着,南面敞开着正对北京平原,山间还有股清泉顺着石缝流进一个叫“青龙潭”的小湖——老和尚拍着大腿说“这是‘背山面水、藏风聚气’的帝王穴”,朱棣微服过来瞧时,刚好看见一只金雕落在湖边的松树上,翅膀展开有一人高,他当场就说“朕的陵寝,就定在这儿”,还把山名改成“天寿山”,盼着大明江山能“天长地久”。

站在长陵的神道上,风里都裹着松脂的香气。神道两侧的石象生已经站了六百多年:石狮子的鬃毛还刻着卷纹,石马的鞍鞯上能看见当年的鎏金痕迹,连石翁仲的朝服褶皱都清晰——最有意思的是那对石骆驼,驼峰上还刻着莲花纹,据说是朱棣特意加的,纪念他派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骆驼。顺着神道往里走,穿过祾恩门,眼前突然亮起来:九间重檐的祾恩殿就立在三层汉白玉台基上,殿内的金丝楠木柱粗得要两个人合抱,阳光从殿顶的黄色琉璃瓦缝里漏下来,落在正中间的“永乐皇帝”牌位上,牌上的金漆虽然掉了些,可“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”这几个字,依然压得住满殿的风。
从祾恩殿往后走,就是明楼。踩着青石板台阶往上时,能听见鞋底蹭着苔藓的“沙沙”声。明楼的匾额是蓝底金字,“长陵”两个字是万历皇帝写的,笔锋里还带着点少年人的刚劲。站在明楼前往下望,能看见整个长陵的格局:神道像条银色的线,把祾恩殿、明楼、宝城串在一起,宝城后面的天寿山披着层淡雾,像给永乐皇帝盖了床青灰色的被子。风掠过宝城上的矮松时,我突然想起《明史》里说朱棣“貌奇伟,美髭髯”,当年他骑着马亲征蒙古时,风吹着铠甲发出的声音,说不定和现在的松涛声差不多——原来最响的故事,从来都不是写在书里的,是藏在山风里,落在石象生的纹路里,顺着清泉流进时间里的。
其实不用特意找“朱棣的墓在哪”,等你站在长陵的古松林里,闻着松脂味,摸着石象生的纹路,风里飘来卖山核桃的吆喝声时,就会明白:那个纵横四海的永乐皇帝,从来没离开过——他就蹲在天寿山下的土堆里,听着每年的春风吹过神道,看着秋天的银杏叶落在石马背上,守着他一手建起来的北京城,守着他的大明江山,守着属于自己的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