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风里还裹着些晨露的凉,我抱着一束白菊站在幸福路公交枢纽的站台边,身边是几个同样拎着祭品的人——穿藏青色外套的阿姨正把保温桶往布包里塞,桶里该是老伴爱喝的小米粥;戴眼镜的小伙子捧着盒青团,指尖沾着点刚蒸出来的面粉。"姑娘是等凤凰山的班车吧?"阿姨侧过脸,眼角皱纹里藏着热乎气,"我每周六都坐,这趟车准得很,得赶在老周'起床'前把粥温上。"她指了指站台前淡绿色的牌子,上面印着松柏图案,写着"凤凰山陵园班车专用站"。

七点整,班车准时进站,车头电子屏亮着"凤凰山陵园直达",司机师傅探出头:"大家慢着,先扶老人上车!"车身上的松柏图案晃了晃,像陵园里永远翠绿的林子。阿姨拽我坐前面:"我给你数站点——从幸福路出发,第一站火车站南广场(就是有大钟的出口往东50米),然后经停人民公园西门(那儿有便宜鲜花摊)、西苑小区北门,最后直达陵园入口。"她的手指隔着玻璃点窗外建筑,像跟老周唠家常。

车到人民公园西门,上来位拄拐杖的老爷爷,司机立刻跳下车扶:"李叔又来看婶子啦?我帮您放拐杖。"老爷爷攥着把晒干的野菊花:"你婶子生前爱摘这个,说比买的香。"车厢里的人自动挪位置,给老爷爷让靠窗的座——窗外梧桐树飘着叶子,落在他膝盖上,像婶子以前帮他掸肩膀。阿姨跟我说:"这司机姓王,在这条线跑了五年,谁家里有老人孩子,他都记着。"

凤凰山陵园班车路线表-1

等我祭拜完下山,已经中午十二点半。陵园出口的班车亭里,妈妈蹲在地上给孩子擦嘴角饼干渣,孩子举着小野花要送"天上的奶奶";穿西装的男人正发消息:"妈,我到班车亭了。"一点半返程班车开来,王师傅笑着喊:"累了吧?车上有热水,杯子在前面架子上。"我接过热水,温度从指尖传到心里。车窗外松柏变成高楼,晨露变成阳光,可怀里白菊还香,像亲人的手轻轻拍后背。

其实这班车哪里只是车呢?它是清晨的小米粥,是晒干的野菊花,是孩子手里的小野花——是每份牵挂最温暖的桥梁。它把城市的烟火气送到松柏下,把想念带回城市窗子里。等我下车时太阳很高,摸了摸怀里白菊,花瓣沾着陵园的风,像奶奶以前摸我头发的温度。远处班车又启动,往幸福路开去,车身上的松柏图案闪着光,像在说:"明天,我还在这里等你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