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刚过,我陪做护士的小夏去长安园骨灰林墓园看墓。她攥着手机里存了半个月的墓园电话,站在园区门口的雪松下发怔:“我爸走得急,我怕选贵了对不起他,选便宜了又像没用心。”风卷着松针落在她脚边,我突然明白,关于墓园价格,我们怕的从来不是数字本身,是怕这串数字配不上逝者的一生。
长安园在秦岭北麓的浅山坡上,开车从西安南郊过去要四十分钟,沿途能看见终南山的淡青轮廓。进了园区大门没有肃穆的石狮子,倒像进了藏在林子里的公园——路两旁是三十年树龄的油松,枝桠织成绿网,阳光漏下来碎成金点;转角处的月季园开着粉白花朵,旁边立着“花坛葬区”的圆边木牌,连指示牌都怕硌着人。园区的张经理说,这里的“林”不是噱头,建园时种的三千棵松树现在成了“活墓碑”,树葬区的逝者名字刻在哑光金属牌上,挂在树干上,不会反光刺眼。
说到价格,张经理没急着念价目表,先问小夏父亲的喜好。小夏说爸爸是退休工人,最爱在槐树下下棋,想种棵雪松。“那树葬刚好。”张经理指着窗外的松林,“树葬是把骨灰埋在松树下,没有墓碑,金属牌刻名字,价格八千到一万五,靠深处的安静便宜,近步道的方便祭扫贵两千。”他翻出手机里的艺术墓照片:有画画阿姨的调色板墓碑,有老铁路工人的迷你火车头雕塑,这些“唯一”的墓型价格八万到十五万,“贵在故事,每座墓都是逝者的缩影”。
小夏蹲在树葬区摸树干上的金属牌,上面刻着“王桂兰之墓”和“爱种花的老太太”。风里飘来松脂香,她选了棵靠近松林边缘的雪松,一万二的价格包含二十年管理费和代祭扫服务。离开时夕阳染红松针,她举着爸爸的枸杞茶杯说:“他以前想种雪松,现在能天天抱着树干晒太阳。”
后来小夏发照片:她蹲在雪松旁,松针落进茶杯,像爸爸轻轻拍她肩膀。原来墓园价格从不是选择题,是用数字给逝者选“对”的地方——他爱松风就选树葬,爱热闹选花坛葬,有遗憾选艺术墓。数字有价,可这份“对”,是无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