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末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衣领时,我正陪妈妈蹲在花店挑菊花。她指尖抚过乳白的花瓣,突然抬头说:"今年去太子峪得先预约,我昨天在公众号上填了信息。"我握着花茎的手顿了顿,去年清明节的拥挤场景猛地撞进脑子里——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,六点半到陵园门口时,队伍已经蜿蜒到了马路上,妈妈攥着我的袖子往前挪,手里给奶奶带的桃酥被挤碎了半块,碎屑落在她浅蓝的外套上,像撒了把没化开的糖。

去年没预约的苦头至今想起还发闷。那天太阳刚跃过围墙,入口的喇叭就循环喊着"未预约游客请至登记处",可登记台被挤得水泄不通,我举着身份证踮脚递过去,胳膊酸得差点掉下来。进了园区更热闹,每条小路都塞得满满当当,想给奶奶擦墓碑得等前面的人挪开,妈妈蹲在地上摆供品时,旁边一个小孩跑过去,差点碰翻了装黄酒的杯子。她当时手都在抖,说"早知道就该先问清楚",声音里全是委屈——那是奶奶去世后,她第一次没能好好和奶奶说说话。

所以今年妈妈早早就上了心。上周六晚上,她戴着老花镜凑在手机前,我凑过去看,公众号的"祭扫预约"按钮亮着,点进去选日期、填身份证号,两分钟就搞定了。妈妈选了4月5号上午十点,说"那时候阳光刚好,你奶奶以前最爱在这个点晒被子"。昨天到陵园时,我们顺着"预约通道"走,志愿者笑着扫了下手机里的二维码,就放我们进去了——没有冗长的排队,没有拥挤的推搡,连风都比去年软了些。

太子峪陵园清明节必须预约-1

进了园区才发现,预约带来的变化藏在每一个细节里。往常挤得人贴人的主干道,现在能慢慢走,每排墓碑前都留了半米的空间,有志愿者举着小水桶轻声问"需要浇花吗"。妈妈蹲在奶奶的墓碑前,用袖口细细擦着碑面上的浮灰,我把桃酥摆成奶奶生前爱的小堆,又倒了杯温温的黄酒。去年这时候,旁边的阿姨催着"快点啊,我们等着",妈妈的话没说两句就咽了回去,今年她倒能慢慢讲:"妈,我带了桃酥,还是你以前常买的那家,甜而不腻。"风掀起她的白发,我突然想起奶奶在世时,也是这样蹲在槐树下摘槐花,说"等下给你做槐花饭",花瓣落在她的围裙上,像撒了把星星。

太子峪陵园清明节必须预约-2

其实预约哪里是麻烦呢?不过是给思念留了点"从容"的空间。下午离开时,我看见门口没预约的队伍还排着,有个阿姨抱着百合花急得转圈,志愿者过去解释"今天的号满了,明天可以约"。妈妈拽了拽我的衣角,小声说"幸好我们预约了"。风里又飘来槐花香,我望着园区里的松树,它们还是去年的样子,可今年的我们,终于能安安静静地把没说的话讲完——奶奶,我今年涨工资了",妈妈做的红烧肉越来越像你了",我想你了"。

太子峪的预约码不是冰冷的规则,是给思念铺的"温柔地毯"。就像妈妈说的,"以前是赶着去完成任务,现在是想着去赴一场约"——想着选个阳光暖的时间,想着带奶奶爱吃的点心,想着慢慢擦干净每一寸碑面,想着把藏了一年的话慢慢说。毕竟对亲人的想念,从来都该是慢慢的、软软的,不是吗?

离开时回头望,陵园的门楣上挂着"文明祭扫"的牌子,风把它吹得轻轻晃。我握着妈妈的手,她的掌心暖得像奶奶以前的手,槐花香裹着我们往停车场走,沿途的桃花落了一地,像奶奶生前给我织的粉围巾。原来最好的思念,从来都不是挤在人群里匆匆说两句,而是有足够的时间,把"我想你"说得很慢、很认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