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一丝银杏的清苦掠过指尖,我握着手机站在楼下的老槐树下,屏幕里是长城华人怀思堂的预约界面——上周母亲念叨着,该去看看父亲了,说他生前最爱的枫叶该红了。想起去年深秋的慌乱,我指尖顿了顿,还是按捺住直接出发的冲动,跟着记忆里的步骤填起了信息。
去年没预约的经历像根小刺扎在我心里。那时候刚入秋,母亲突然说“想你爸了”,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城外开,沿着京藏高速走了一个多小时,到怀思堂门口才发现排了足足二十多米的队。母亲攥着父亲的旧围巾站在风里,鼻尖冻得通红,时不时踮脚往里面望,嘴里念叨着“早知道该先问问”。好不容易排到我们,已经快十一点了,父亲的龛位前挤着好几家人,母亲想多说几句话都得等着,最后只能把花篮往旁边挪了挪,摸了摸龛位上的照片就走了。那天回家的路上,母亲盯着窗外的落叶没说话,我握着方向盘,突然明白预约不是冰冷的流程——它是给思念留的一份体面,不让牵挂在等待里变凉。
后来我跟着怀思堂公众号的指引学会了预约,才发现原来这份“体面”藏在每一个细节里。选“在线预约”的时候,界面上会弹出“温馨提示”:建议避开周末高峰,选择亲人习惯的时段;填信息时,“祭扫人关系”那栏有个小备注——“可以写‘老伙计’‘爸爸’,我们会记在心上”;选日期的时候,系统会自动标红“热门时段”,还会提醒“11月中旬枫叶最红,适合怀念爱秋的亲人”。我帮母亲选了周三上午九点到十点——那是父亲以前休息的日子,他总爱坐在阳台浇花,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老花镜上。提交后五分钟,手机就收到了确认短信:“王建国先生的家人,我们为您留好了三号长廊的专属通道,龛位已提前擦拭,如需加热茶水请提前告知。”母亲凑过来看短信,嘴角抿了抿,说“你爸要是知道,肯定说‘这才像话’”。
上周三我们按预约时间到的时候,门口的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我们——“是王叔叔的家人吧?这边请”。沿着长廊走过去,两旁的白菊摆得整整齐齐,父亲的龛位前果然擦得干干净净,还放了一杯温热的茉莉花茶——那是父亲生前每天早上必喝的。母亲把花篮放在桌角,摸了摸龛位上的照片,轻声说“老伙计,我们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”,阳光穿过窗户洒在照片上,父亲的笑还是那样温和。旁边的工作人员悄悄退了出去,留我们在那里说悄悄话,直到母亲把茶端起来抿了一口,说“温度刚好”,我才注意到杯子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:“王叔叔的茶,我们按您上次说的,放了两颗冰糖。”
有朋友问我“预约会不会很麻烦”,其实真的不是。上次邻居张阿姨想给老伴祭扫,拿着手机翻来覆去不会操作,我陪着她打了怀思堂的服务电话。接电话的小姑娘声音软软的,一步步教张阿姨:“阿姨您别急,先报一下叔叔的名字,我帮您查龛位号;想选哪天呀?周二上午行不?叔叔以前是不是爱打太极?那时候人少,您可以多待一会儿。”没十分钟就约好了,张阿姨挂了电话笑着说:“比我儿子教我用微信还简单。”其实预约的意义从来不是“走流程”,是让怀思堂的人提前接住你的思念——他们记得你亲人爱喝的茶,记得他习惯的时间,记得你没说出口的小心思。
离开的时候,母亲回头望了望怀思堂的飞檐,阳光把她的白发染成了金褐色。她摸了摸包里的桂花糕盒子,说“下次再来,还要预约”。风里飘来一丝枫叶的香气,我望着她的背影,突然懂了:预约不是约束,是给思念铺的一条温柔的路。它让你不用在风中等待,不用在拥挤里慌张,不用让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