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后,惠灵山的早樱刚落,晚樱又缀满枝桠。我抱着文件夹往接待室走,远远看见陈阿姨蹲在老周的墓前,正把一盒桂花糕轻轻放在碑台上——那是老周生前最爱的,陈阿姨说他总念叨“小时候在老家,外婆蒸的桂花糕能香半条街”。风裹着松针的香气飘过来,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:攥着老周的照片,手一直在抖,说“我要找个能让他安心的地方”。

惠灵山的墓地从不是规规整整的“格子铺”。当初设计的时候,老园长说“人活一辈子,总该有块跟着自己性子的地”,所以我们顺着山势做了坡地葬。每块墓地间留着半米宽的空隙,种冬青、月季或者九里香,夏天月季开得热热闹闹,秋天九里香飘得满山坡都是,连风都带着甜意。上个月有个客户要把老家的银杏树移过来,我们派了两个师傅跟着去,连土球都裹得严严实实——师傅说“树是老人的根,挪对了地方,才算真的回家”。

惠灵山陵园墓地销售-1

做墓地销售这么久,我从不说“这款碑型流行”或者“这个位置性价比高”。上次那个90后姑娘来找“能看夕阳的位置”,我们陪着她绕了三圈山:山顶的夕阳太刺眼,山腰的被树挡住,最后在西南角的缓坡上找到一块——下午五点的阳光正好斜斜铺在碑面上,像给石头镀了层暖金。她蹲下来摸了摸碑身,声音轻轻的:“我妈以前总说,夕阳是白天给黑夜留的糖。”还有个老爷爷,非要给老伴选“能听见鸟叫的地方”,我们带着他坐在不同位置听了三天鸟声,最后选了松树林边的一块——早上有麻雀,中午有布谷,傍晚有乌鸦,老爷爷笑了:“我家老太太以前总嫌鸟叫吵,现在倒要让她听个够。”

其实我们最在意的,是“想念”的温度。每到节气,园子里都会摆上小桌子:清明煮艾草青团,中秋放苏式月饼,冬至熬姜茶。去年冬天,独居的张大爷来给老伴送棉服,我们留他喝姜茶,他捧着杯子说“你们这儿比我家热闹”——他不知道,我们早把他的习惯记在本子上:每周三来,要坐门口的石凳,喜欢喝温的姜茶,不放糖。还有个在外地上班的姑娘,每个月托我们给妈妈送一束洋桔梗,我们会拍照片发给她:“今天的花很新鲜,叶子上还带着露呢。”姑娘回消息说:“谢谢你们,让我觉得我没缺席她的生活。”

惠灵山陵园墓地销售-2

昨天傍晚我在园子里走,看见陈阿姨坐在老周的墓前,夕阳把她的白发染成金褐色。她摸着碑上的字,轻声说:“老周,今天的桂花糕甜,你多吃两口。”风把她的衣角吹起来,旁边的月季开得正好,花瓣落在碑台上,像有人轻轻撒了把碎金。我忽然想起老园长说的话:“墓地不是终点,是另一个家的入口。”我们卖的从来不是一块石头、一方土,是让想念有处可去——就像惠灵山的树,根扎得深,叶长得茂,每一片叶子都藏着一句未说出口的“我想你”。

惠灵山陵园墓地销售-3

风又吹过来,带着桂花香,我抬头看了眼天,晚霞正红得像块糖。或许明天,又会有新的客户来,带着他们的故事,带着他们的想念——而我们,会在惠灵山的樱花树下,等着他们,一起找那个“能安放想念的地方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