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老城区福兴里巷口,梧桐树影还裹着夜的凉意,王阿姨攥着保温桶站在“凤凰山陵园班车点”的蓝色牌子下——这是她这个月第三次坐这趟车了。从前她去看老伴,要挤6路公交转11路,晃一个半小时不说,拎着热粥的手总被挤得发酸。现在好了,班车就停在小区门口,她只需早十分钟出门,保温桶里的小米粥到陵园时还是温温的,像老伴生前喝惯的温度。

班车的路线是陵园工作人员蹲了半个月摸出来的。司机张师傅说,最初他们跟着常去陵园的老人走了几趟,记下来“福兴里—人民医院—星光社区—陵园”这几个点——人民医院是老人常去拿药的地方,星光社区有个老年活动中心,老人们凑在一起就能搭伴坐车。“这些站点不用绕路,老人走个二三十步就到,比让他们跨马路强。”张师傅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,像握着某种约定。

上周我坐班车时,车厢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——是后座的陈阿姨带的桂花糕,她笑着分给大家:“我家老头子生前爱啃这个,今天带了点给老邻居们尝尝。”邻座的李叔举着手机跟张师傅搭话:“小张,我女儿今天在陵园门口等我,你停稳了喊我一声行不?我眼神不好,怕坐过站。”张师傅扭头笑:“叔,您那站我记着,比记我家娃小学门口还准。”话音刚落,前排的阿姨递过来一颗润喉糖:“小伙子,吃颗糖,你这一路要喊八回站点,喉咙肯定干。”张师傅接过来,剥糖纸的手有点糙,却带着温度。

凤凰山陵园墓地班车-1

车厢最后一排的便民箱是上个月刚添的。里面有折叠轮椅、雨伞、急救包,甚至还有几包消毒湿巾——张师傅说,上次有位老人腿伤复发,拄着拐杖走不动,就是用轮椅推着进陵园的。“陵园里的路虽然铺了柏油,但老人走个百十米就喘,有轮椅能省不少劲。”还有一次,一位阿姨急得直掉眼泪:“我忘了带纸钱,这可怎么给我妈烧啊?”张师傅从储物箱里掏出一沓:“上次有个大姐落下的,我收着了,您先用着。”阿姨接过,手在发抖,嘴里念叨着“好人,好人”。

车快到陵园时,张师傅调低了收音机的音量——里面正在放《送别》。他说:“快到地方了,让大家静一静,整理整理心情。”窗外的松柏越来越密,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车厢里,像撒了一层温柔的碎金。王阿姨摸着保温桶的盖子,轻声说:“老伴,我来了,粥还是热的。”前排的陈阿姨摸着桂花糕的纸包,眼角泛着光。

凤凰山的班车很慢,慢得能听见风穿过车厢的声音,慢得能接住每一句细碎的牵挂。它不是一辆普通的车,是连接城市与思念的桥,是载着牵挂的船。每一次停靠,都是一次温柔的等待;每一声喇叭,都是一句贴心的问候。就像张师傅说的:“我们开的不是班车,是让思念能稳稳到达的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