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凤凰山陵园裹着一层淡雾,山脚下的樱树刚绽出粉白的花苞,风掠过松枝时,空气里浮着松针的清苦——这是我第三次陪林夏来打听树葬的事,她总说要给走了半年的父母找个“能呼吸的地方”。
陵园的张姐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制服,裤脚沾着草屑,没带我们去接待室,反而沿着木栈道往山上走。两旁的小树苗排得整齐,树牌上写着“2023年秋·楸树·陈淑兰夫妇”“2024年春·玉兰·王建国先生”。“双穴树葬不是埋个骨灰盒就算完,”她蹲下来抚了抚楸树的树干,指腹蹭掉青苔,“每个穴位都做了降解处理,骨灰混着营养泥,慢慢渗进树根——你看那棵开白花的玉兰,去年葬的老两口是中学老师,爱养花,现在花比旁边的都艳,像他俩还在照料。”林夏盯着玉兰,指尖摩挲着包里的父母照片,眼睛微红。
说到价格时,张姐翻出卷边的价目表,先问林夏:“你爸妈以前爱种什么树?”“阳台种过海棠,我妈说花像小喇叭能喊醒春天。”林夏答。张姐笑了,点着“观赏树种”栏:“刚好。双穴树葬分三档:基础乡土树(国槐、法桐)3.2-3.8万,含树、穴位改造和终身养护;中间观赏树(海棠、玉兰)贵5千-8千,因品种娇需定期养护;稀有树(银杏、红枫)4.5-5.2万,秋天红枫似火、银杏金黄,去年有画家选红枫,说要在山上画最艳的画。”林夏算着:“海棠大概4万?”张姐点头:“东边海棠林有两个空位,明年春天就开花。”
我问:“价格里还有什么服务?”张姐指了指山下的青瓦亭,工作人员正在挂祈福卡:“每年清明、冬至帮浇营养液、挂祈福卡;外地家属没空来,我们拍15秒视频——去年北京姑娘的妈妈葬在玉兰下,我们拍了满树花,她哭着说像妈妈喊她看花。”林夏摸着海棠枝桠上的花芽,笑了:“爸妈以前说退休要种海棠,现在实现了。”
离开时雾散了,太阳照得樱花瓣透明,风一吹满山坡都是。林夏攥着海棠树资料,封皮印着艳红的海棠:“以前以为价格是数字,现在明白是树要长多少年,是每年春天能看多少花,是爸妈还能‘参与’我的生活。”风里飘来玉兰香和鸟叫——凤凰山的树葬不是终点,是把思念种进土里,等着发芽、开花,每个春天都能再“见”想念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