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末总带着点黏糊糊的温柔,香山的红叶还没落尽,西山脚下的风已经裹着松柏的清苦气钻进衣领。上周末陪朋友小棠去金山陵园看她母亲的树葬位,车沿香山路往西北开,过了买卖街的老糖炒栗子铺,路边的梧桐叶渐稀,换成一排排笔挺的侧柏——陵园的青灰色门楣就在前头了,门楣上“金山陵园”四个鎏金大字,被风刮得有点发亮。
小棠说,选金山陵园的树葬区,就是因为“离得近,又静”。它藏在海淀区香山街道的西山余脉里,具体地址是海淀区香山南路168号,离香山公园不过三公里车程。要是坐公交更方便,360路或360快到“香山总站”,下车顺着站牌后的山间小路走十分钟,沿途能看见野菊开在石缝里,偶有松鼠窜过灌木丛,直到看见路边立着块原木牌,写着“生态树葬区由此去”,箭头歪歪扭扭指向上山的路。
树葬区比我想象中更“有温度”。没有整齐划一的水泥碑,没有冰冷的石狮子,入眼全是树:侧柏的绿像浸了墨,一棵挨着一棵站得直;银杏的黄飘在枝桠间,风一吹就落几片碎金;还有几棵元宝枫,叶子红得像攥着团火。每棵树的根部都围着圈浅灰色石栏,栏上刻着逝者的名字和生卒年,有的还附了句短诗——小棠母亲的树是棵小银杏,石栏上刻着“周秀兰 1955-2023 爱种绿萝的人,成了树的根”。风一吹,银杏叶沙沙响,小棠蹲下来摸了摸石栏,说:“我妈以前总说,等她老了,要埋在有树的地方,不然会闷。”
陵园的张师傅刚好路过,笑着补充:“这儿的树都是选的乡土品种,侧柏耐活,银杏有灵气,元宝枫秋天红得好看。每棵树的骨灰都埋在树根下,用的是可降解的布袋,慢慢就和泥土融在一起了——你看那棵老侧柏,”他指着最边上一棵粗得要两人合抱的树,“十年前埋了位小学老师,现在这树长得比旁边的都高,每年清明,她的学生都来挂黄丝带,风一吹,整棵树都飘着黄丝带,像穿了件花衣裳。”
其实来这儿选树葬的人,大多图的就是这份“和自然没距离”的感觉。离市区不算远,自驾半小时就能到,坐公交也方便;环境又静,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,听不到半点汽车喇叭响。去年有位老爷子,专门选了棵靠近路口的银杏,说:“我儿子每周都要去香山跑步,跑过来就能看见我。”还有位阿姨,选了棵元宝枫,因为“我孙女喜欢捡红叶做书签,以后她来,就能捡我这棵树的叶子了”。
小棠最在意的是陵园的服务——每年清明,师傅会免费给树浇水、修枝;要是想加句碑文,师傅会帮忙刻在石栏上,不用多贵的石材,就像给树留了句悄悄话;甚至还能给树挂个小牌子,写着“妈妈的绿萝树”“爷爷的枫叶树”。“上星期我来,看见师傅在给我妈那棵树涂防虫药,”小棠说,“他蹲在那儿,像在给自个儿家的树浇水,特别仔细。”
离开的时候,夕阳把西山染成了橘红色,树葬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风里飘来一缕桂香,不知道是哪棵树的根下藏着位爱桂香的老太太。小棠站在银杏树下,望着远处的香山,轻声说:“昨天我在阳台浇绿萝,叶子上的水珠滴在手上,突然觉得像妈在摸我。”我望着满院的树,听着树叶沙沙响,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选树葬——不是把亲人埋在土里,是把他们变成了一棵树,变成了风的声音,变成了每年春天都会发芽的希望,变成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