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车窗时,我正顺着世纪大道往东北方向开——这是第三次陪阿姨去宝云岭墓园。她总说要找个“能看见阳光的地方”放老伴儿的骨灰,上回我们在园区走了三小时,她蹲在一棵银杏树下摸树干:“老周以前在院子里种过银杏,秋天叶子黄得像金箔,他总说要捡最圆的叶子夹在书里。
宝云岭墓园藏在江北新区盘城街道的山坳里,沿宁滁快速路转至宝云山路到底,再顺着青石板小路往上走两百米就是。小路两旁缀着野菊,黄白相间,风一吹就晃,像谁撒了把碎星星。入口处的老槐树有上百年了,枝桠伸得老长,像位守着门的老人——工作人员说,这树是建园时特意留的,好多老人来的时候,会摸着树干说“哟,这树还在呢”,像见着了老熟人。
阿姨第一次站在墓园观景台时,眼睛亮了。她指着不远处的滁河:“你看,那河像老家的滁河,绕着山走,对岸的稻田刚抽穗,风一吹泛绿浪。老周以前总说,退休了要回农村,守着稻田听河水声,我那时候还笑他‘城里住惯了,农村蚊子多’。”原来所谓地址,从来不是冰冷的路名,是活着的人把逝者的心愿,刻在大地上的“心意坐标”。旁边的张叔选了松林边的位置,说老伴儿以前是护士,“松香味儿像消毒水,她闻着踏实”;穿连衣裙的姑娘选了樱花树旁,说妈妈生前最爱的樱花,“春天花落时,像给她穿了件花裙子”。
其实找宝云岭一点都不难。导航直接搜“宝云岭墓园”就能到,门口有免费停车区,进门左手边的服务中心能拿园区地图。工作人员都有耐心,上回有位老爷爷拿着地图问了三遍“最老的银杏在哪”,他们就陪着走了二十分钟。我问过工作人员:“每天接待这么多问地址的人,累吗?”她笑:“不累,因为每句‘请问怎么走’背后,都是心意。昨天有个小伙子蹲在地上用石头画圈,说‘我爸爱下象棋,我要选能放棋盘的位置’——你看,这些地址哪里是坐标,是想念的形状。”
离开时夕阳把墓园染成暖橙色,阿姨捧着白菊站在选好的位置前,摸了摸石碑边缘:“老周,以后我每周来,给你带桂花糕,这地方能看见阳光,能听见河水声,你肯定喜欢。”风里飘来桂香,混着松针的清苦,我忽然懂了,宝云岭的地址从不是“在哪里”,是“在心里”——它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路,是活着的人给逝者的“家”,是每一次思念都能准确抵达的归处。就像阿姨说的:“找到这个地址,就像找到了老周的‘新家’,以后想他的时候,不用再对着空气说话了。”
风又吹过来,银杏叶沙沙响,像是谁在回应。远处的滁河泛着光,对岸的稻田里传来蛙鸣,宝云岭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心意——那些被认真挑选的“地址”,那些藏在路名里的思念,终究成了最温暖的牵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