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末总带着点清凌凌的凉,早上出门时,我攥着手机里存的地址,指尖蹭过屏幕上“丰台王佐镇西庄店村”那行字——上周刚听朋友说天慈墓园的菊花开得晚,想着给奶奶带束金盏菊,黄澄澄的,像她生前最爱的蜜橘。

沿着京港澳高速往西南走,过了卢沟桥收费站,路边的杨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,只剩枝桠挑着碎碎的阳光。快到王佐镇的时候,导航提示“前方1公里右转”,隔着车窗能看见路边立着块米白色的标志牌,上面印着“天慈墓园”四个黑字,字体圆滚滚的,倒不像别的墓园那么严肃。我跟着提示打转向灯,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小路,忽然想起去年来的时候,这条路上还开着野菊花,星星点点的黄,藏在草丛里。

其实从市区来,最方便的还是坐地铁14号线。上次陪邻居张阿姨来,我们在张郭庄站下车,出站口正好有辆出租车,师傅一听见“天慈墓园”就笑:“我昨天还拉了个姑娘去,就在西庄店村头,离这儿就三公里。”车开出去没十分钟,就看见路边的老梧桐树——那树得有两三人合抱粗,枝桠铺得像把大伞,夏天的时候,树荫里能摆下三四张石凳,不少来祭扫的人会在这儿歇脚,张阿姨说,她上次还在这儿遇见个卖花的老太太,篮子里的白菊裹着报纸,才五块钱一把。

北京天慈墓园公墓地址-1

墓园的大门朝东开,门口的台阶上摆着两盆大菊花,一盆黄一盆白,花瓣上还沾着晨露。看门的大叔坐在门房里,看见我们过来,掀开棉门帘喊:“姑娘,停车场在右边,别往前开了,里头路窄。”我抱着花往里面走,脚边的青砖缝里长着几棵三叶草,叶子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鞋尖。进了园门,第一排碑前的桂树还开着花,香气裹着风飘过来,我忽然想起奶奶生前总说:“桂花开的时候,要给我摘两枝插在玻璃罐里。”

那天我蹲在奶奶碑前,把金盏菊放在石台上,风掀起花瓣,一片落在碑角的刻字上——“爱女周秀兰之墓”。阳光穿过桂树的枝桠,洒在字上,像是奶奶的手轻轻抚过。其实来之前,我还在担心会不会找错地址,可真站在这儿才明白,所谓地址,不过是从市区到王佐镇的一路阳光,是老梧桐的树荫,是门口的菊花香,是终于站在碑前时,心里那声轻轻的“我来了”。

后来我走的时候,看见门口的老梧桐树下,有个穿藏青色外套的大爷,正蹲在地上捡落叶。他把叶子一片一片理整齐,放进随身带的布包里。我路过的时候,他抬头笑:“这叶子晒乾了,能当书签。我老伴儿以前爱看书,总说梧桐叶的纹路像她织的毛衣。”风里飘来桂花香,我忽然觉得,天慈墓园的地址从来不是一个冰冷的坐标——它是藏在每一片落叶里的思念,是每一朵菊花里的牵挂,是我们终于能和想念的人“见面”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