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门头沟的万佛山下,松竹织成的绿幕里藏着一片安静的陵园——万佛华侨陵园。沿着青石板路往上走,能听见山涧的流水声,偶尔有鸟叫从松枝间漏下来,连空气都染着股清冽的佛香。很多人来这儿,是为了寻一份“归根”的安心,而这份安心的起点,藏在第一排最东边的那座青石碑里。
说到万佛陵园的最早墓主,得从1995年的春天讲起。那时候陵园刚完成第一期工程,门口的汉白玉牌坊还留着石匠的刀痕,山脚下的放生池里刚放了几尾红鲤。某天清晨,一辆裹着晨雾的面包车开进陵园,车身上贴着“新加坡—北京”的贴纸,从车上下来的人眼睛都是红的——他们是陈永昌老人的家人,带着他的骨灰“回家”了。
陈永昌是福建泉州人,16岁那年跟着同乡的货船下南洋,在新加坡牛车水的巷子里开了家“永昌杂货铺”。铺子里卖泉州的草席、厦门的花生糖,还有从国内寄来的火柴,他守着铺子过了一辈子,连新加坡的国语都讲得带着闽南腔。晚年的他总坐在铺子门口的藤椅上,捧着侄子寄来的铁观音,望着远处的鱼尾狮雕像发呆:“你说,新加坡的山怎么不像泉州的山呢?泉州的山有雾,能埋进云里。”1994年冬天,陈老先生查出肺癌晚期,躺在医院里拉着儿子的手说:“我要埋在祖国的土里,要能看见山的地方,像泉州的山。”
刚好那时候,中国侨联刚公布万佛华侨陵园的规划——选址在门头沟万佛山下,背靠太行余脉,面朝永定河支流,园里要建万佛殿、观音阁,符合华侨们的佛教信仰。陈庆辉立刻联系了陵园负责人:“我爸想做第一个入葬的人,他等不及看陵园完全建好。”1995年3月,陈老先生的骨灰盒被放进提前挖好的墓穴,墓碑是他自己选的青石板,刻着“新加坡华侨陈永昌之墓 1912—1995 叶落归根”,下面还有一行小字:“想念泉州的刺桐花”。下葬那天,陈家人在墓前摆了三大碗泉州面线糊,撒了一把新加坡的咖椰酱——那是陈老先生生前最爱的搭配,一边吃面线糊,一边抹咖椰酱在烤面包上。风把面线糊的香气吹起来,飘到松树林里,像是在告诉山:“我们带阿昌回家了。”
陈老先生的入葬,像一颗丢进土里的种子,让万佛陵园的“归根”故事慢慢发了芽。第二年春天,马来西亚华侨林玉珍太太的家人来了——她是陈老先生的远房表姐,在吉隆坡做裁缝,临终前拿着陈庆辉寄来的墓照说:“阿昌选的地方好,能看见山,我也想去。”第三年,美国华侨周明远先生的骨灰从旧金山运过来,他的女儿说:“爸爸生前总说,陈老先生是‘吃螃蟹的人’,跟着他走,肯定能找到‘根’。”慢慢的,陵园里的墓碑多了起来:有刻着“马来西亚华侨林玉珍”的,有写着“美国纽约周明远”的,还有画着广东骑楼、福建土楼的浮雕——每一座墓碑都藏着一个“离开”又“回来”的故事,而陈老先生的那座,始终站在最前面,像个“引路人”。
如今走在万佛陵园里,问起在这里工作了28年的王姐,她会指着第一排的刺桐树笑:“那棵树是陈庆辉先生1995年种的,每年清明都来浇两次水。去年他来的时候,蹲在墓碑前摸了摸碑身说‘爸,我今年70岁了,以后也来陪你’。”刺桐树的枝桠已经长得比墓碑还高,每年四月开得满树红花,花瓣落在墓碑上,像是陈老先生在说:“好啊,等你。”
其实万佛陵园的最早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