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清明,北京西北郊的山脚下总会飘起浅淡的槐花香,风里裹着烧纸的余味,也裹着人们对先人的惦念——这里是长城华人怀思堂,不少北京家庭存放亲人骨灰的地方。只不过今年来这儿,得先做件“新事”:提前预约。
去年清明我跟着同事来帮忙,至今记得上午九点的场景:入口的铁栅栏外排了近百米的队,有人举着刚买的白菊花,花瓣被挤得往下掉;停车场的车堵到了山脚下,司机按喇叭的声音混着哭声,显得特别乱;同事小周负责引导,一天下来嗓子哑得说不出话,还被一位找不到格位的大爷骂了两句——“你们怎么搞的,这么大的地方连个指示牌都没有?”可其实不是没有,是人流太密,指示牌被淹没在攒动的人头里。今年推行“必须预约”,不是怀思堂要“摆架子”,是去年的“乱”让他们疼了——每一份来这里的心意,都该被好好对待,而“预约”就是那个“量尺”:算好每个时段能容纳的人数,让停车场有位置停,让引导员能顾得过来,让每个人都能在亲人的格位前多站两分钟,不用被后面的人催着“快点”。
上周末我陪楼下的李婶去,她提前三天在怀思堂的公众号约了上午十点的时段。到了之后,门口的保安看了眼她手机里的预约码,笑着说“阿姨您这边走”,直接引到了专属的临时停车场——去年她来的时候,找了40分钟车位,最后把车停在山脚下的农田边,走了半公里才到。进了大厅,李婶说要找老伴的格位在C区3排,工作人员立刻拿着平板查了信息,带着她往里面走,还顺手帮她提了提手里的纸扎莲花:“阿姨您慢点儿,台阶有点滑。”到了格位前,玻璃柜擦得锃亮,李婶把莲花轻轻放上去,摸了摸柜门上的照片,轻声说“老周,我带了你爱吃的桃酥”,旁边没有挤过来的人,连风都停了一会儿。她擦眼泪的时候,旁边的工作人员递来一张纸巾,没说话,就站在两步外的地方——李婶后来跟我说,“这要是去年,我根本不敢在这儿多待,怕挡着别人的路,今年能安安静静跟老周说说话,比什么都强。”
其实预约真的不麻烦,我教李婶的时候,就点了公众号里的“清明预约”按钮,选了4月5日上午十点,填了她的姓名和身份证号,不到一分钟就搞定了。要是不会用手机的老人,直接打怀思堂的电话010-69742744,工作人员会帮忙登记——上周有个70岁的大爷打电话,说自己眼神不好,工作人员不仅帮他约了时间,还记了他的手机号,提前一天发了短信提醒“大爷,明天上午十点,带好身份证,门口有引导员接您”。还有一点要记着:约了就一定要来,要是临时有事,提前一天取消,不然占着名额,别人想约约不上;要是没预约直接来,可能得等当天有空的时段,或者改天——毕竟大家的心意都金贵,得互相让着点。
清明从来不是“赶场”,是“赴约”——和去世的亲人约一场安静的对话,和自己心里的想念约一次认真的告别。长城华人怀思堂的“必须预约”,不是给思念设门槛,是给思念留空间:让你不用在拥挤中焦虑,不用在混乱中慌张,能好好把那一句“我想你了”说出口,能好好把那朵花放在该放的地方。就像李婶离开的时候说的,“去年来这儿像赶大集,今年像回了趟‘家’”——而“家”,本来就该是安安静静、舒舒服服的,不是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