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衣领时,我正攥着刚买的白色百合站在地铁昌平线站台上,手机屏保是外婆去年举着青团笑的照片——今年的青团要带去给她,还有我刚学会包的粽子。
去年第一次去怀思堂时没预约,到门口才发现队伍排了几十米。抱着花站在太阳下,看着前面的人手里的菊花蔫了一半,突然慌得厉害:好像连和外婆说句话的时间都要被挤没。后来问志愿者才知道,现在实行预约制是为了让每家人都有安静的空间——毕竟清明的思念,该是慢慢的、轻轻的,不是挤着抢来的。
预约其实比想象中简单。上周我在“长城华人怀思堂”公众号点进“祭扫预约”,填了外婆的名字、墓穴编号,选了早上九点的时间段——那时候松针上还沾着露水,空气里没有午后的燥热。要注意人数最多填四位,墓穴前的石板地不大,太多人反而会碰着碑上的字。提交没两分钟就收到短信,二维码要存好,门口扫一下就能进。要是临时改时间,提前一天取消就行,别占着位置让别人着急。
那天到怀思堂时,入口的志愿者笑着接过我手里的花,指了指旁边的小桌子:“姑娘,领块擦碑布吧,免费的。”沿着柏油路往里走,两边的松柏长得密,阳光漏下来在地上铺碎金。找到外婆的墓穴时,保洁阿姨正擦旁边的栏杆,见我蹲下来,轻声说:“慢点儿,碑面凉,别碰着手。”我把百合轻轻放下,摸了摸碑上“陈秀兰”三个字——笔锋还是外婆写字的样子,有点歪却有力,像她去年教我包粽子时攥着我的手那样。
擦碑时想起外婆的唠叨:“超市的粽子太甜,我给你包蜜枣的。”那时候我嫌她麻烦,现在才懂,她包的不是粽子,是想把我的每一顿饭都拴在她的手里。我掏出手机翻出照片,对着碑晃了晃:“外婆你看,我会包了,下次带热的来。”风掠过旁边的桂树,叶子沙沙响,像外婆在说“好”。
怀思堂的花园里种着三叶草,有个小朋友拽着妈妈的衣角指鸟窝:“那是爷爷的小鸟!”妈妈蹲下来点头:“对,它在陪爷爷说话。”突然觉得这里不是墓园,是装着想念的盒子——每棵树都记着某个人的笑声,每朵花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话。
离开时站在台阶上回头,夕阳把怀思堂的红屋顶染成暖金色,风里还有百合香。手机里的预约码还在,可我知道下次来还是会提前约——不是为了规则,是想给外婆留一段没有催促的时间,留一段只属于我们的、慢慢说话的时间。
风又吹过来,我裹紧外套,手里的百合还带着温度。外婆,下次的粽子我煮得软,你别嫌不够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