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老城区公交站,张阿姨把保温桶往怀里又拢了拢——米香裹着红枣的甜意渗出来,是老伴生前最爱的粥。她抬头盯着站牌上新增的“金山陵园专线”蓝色标识,指尖轻轻蹭过口袋里的骨灰盒钥匙,忽然想起上周来的时候,老伴的墓碑前落了层薄灰,她擦了三遍才擦干净。风里飘来一丝桂香,是专线车的方向,张阿姨紧了紧围巾,往车站台阶走了两步。

专线车的引擎声从街角转过来时,张阿姨已经认出了王师傅的车牌号。这个开了三年专线的老司机,总把车擦得锃亮,挡风玻璃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——“慢点儿,稳点儿”,是他去世的母亲留的。王师傅看见张阿姨,提前踩了刹车:“张姐,今天粥熬得早吧?我帮你扶着桶。”他伸手接过保温桶,稳稳放在车厢后排的祭品架上——那是陵园特意装的,怕家属们拎着东西挤着。

三年前没专线的时候,张阿姨要转三趟公交才能到陵园。有次冬天,她拎着热粥挤公交,司机急刹车,粥洒了半桶,她蹲在路边哭,路过的路人递了张纸巾,说“阿姨,别难过”,可她难过的不是粥洒了,是老伴要是看见,肯定要皱着眉头骂她“笨丫头,不会叫车啊”。现在好了,专线车宽敞,有暖风机,冬天的时候车厢里飘着桂花香,是王师傅提前放的香包,说“让老人家闻着熟悉的味儿”。

专线的由来,藏着陵园小吴的心事。刚到陵园工作那年,小吴看见个老太太抱着桃酥蹲在公交站哭——她错过了最后一班去陵园的车,桃酥被风刮得滚了一地。老太太抹着眼泪捡,说“这是老头子最爱的桃酥,他走的时候我没来得及买”。那天晚上,小吴在办公室写了三页申请,标题是“给思念一条不用哭着走的路”。后来路线改了八次,时间调了五次,都是小吴带着同事蹲在公交站,记下来家属们最常出现的时间段:早六点半是送孩子上学的妈妈,顺便看爸爸;上午九点是退休阿姨,买完菜陪老伴;下午三点是接孙子的爷爷,顺路跟老伙计下棋。

金山陵园园陵园班车-1

王师傅的车上有个小本子,记着家属们的小习惯:扎马尾的小姑娘是刚失去妈妈的大学生,总抱一束白菊;拄拐杖的老爷子每周三来陪老伴下棋,王师傅会帮他把棋盘放在台阶上;还有张阿姨,她的保温桶永远装热粥,王师傅会把车停得比平时更稳,怕粥洒了。上个月降温,陵园给车上加了暖风机,王师傅还在柜子里放了草莓味纸巾——那是给那个小姑娘准备的,她妈妈以前总给她买草莓牛奶。

下午四点的班车要发了,张阿姨抱着空保温桶上车。她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影,忽然笑了——上次来的时候,老伴的墓碑前多了株小菊花,是陵园园丁种的,说“这花耐活,像您家叔叔的性格”。车厢里的桂香飘过来,张阿姨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——是刚才下车时捡的,像老伴生前给她折的小扇子。她想起老伴生前总说:“等我走了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,别累着。”她坐在专线上,手里有粥的余温,身边有王师傅的提醒,还有满车厢的思念——原来思念不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苦,是一辆车、一碗粥、一句“慢点儿”的温度。

金山陵园园陵园班车-2

终点站到了,王师傅的声音飘过来:“金山陵园到了,大家慢点儿。”张阿姨扶着车门下来,脚边的落叶打着旋儿。她走到老伴的墓碑前,倒出一碗热粥:“老伴,今天的粥甜,你多喝点儿。专线车很稳,王师傅帮我扶了车门,你不用担心我。还有啊,陵园给了我一束野菊花,跟你种的一样香……”风轻轻吹过,把粥香吹进树林,吹过每一座墓碑,吹进每一个正在思念的人的

金山陵园园陵园班车-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