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的桂香比往年浓些。我跟着舅妈挤上345路快车,往昌平方向去——外公走得突然,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“别买太贵的墓,能看到树就行”。车窗外的梧桐叶刚染上黄边,舅妈攥着皱巴巴的报纸,上面印着“万佛华侨陵园2018价目表”,角上还沾着早上熬粥的米屑。
到陵园的时候快十点,门口的大银杏树正落叶子。接待我们的小姑娘穿藏青色制服,递过来的茶水还冒着热气:“阿姨,您先喝口茶,我给您慢慢讲。”2018年的万佛价格像摊开的生活画卷,每一档都藏着不同家庭的心事。最边上的树葬区飘着松针香,价格1.2万起——工作人员说这是“让亲人回到自然里”,墓牌是刻着名字的小铜牌,埋在柏树下,每年春天会发新叶。舅妈摸了摸身边的松树皮:“外公以前在老家种过柏树,可这树葬……会不会太简单?”小姑娘笑着指了指不远处:“您看那户人家,上周刚选了树葬,把妈妈的丝巾系在树枝上,说‘这样风一吹,妈妈就能摸到丝巾了’。”
往园区里面走,是最热闹的标准立碑区。2018年的价格卡在5-8万之间,墓位排得整整齐齐,每座都有半米高的青石碑,碑前摆着家属刚放的苹果。“3排6号刚空出来,”小姑娘翻着登记本,“离凉亭近,上次有个奶奶说,扫墓时能坐那给老伴儿念报纸。”舅妈蹲下来摸了摸碑座的纹路——是简单的云纹,刻得很细。“这个多少钱?”“阿姨,7万2,包含刻字和第一年的绿化维护。”她突然压低声音:“昨天有个叔叔买了隔壁的5排,说‘我妈生前爱打麻将,这位置离休息区近,她能听着别人聊天’。”风里飘来樱花树的香气,舅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樱花园:“外公春天总去玉渊潭看樱花,要是能离樱花近点……”“樱花园旁边的2排还有最后一个位置,”小姑娘立刻接话,“8万,碑上能刻樱花图案,明年春天花开的时候,花瓣会落在碑前。”舅妈犹豫了一秒,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——那是外公留的退休金,刚好8万。
再往山上走,是藏在松树林里的高端区。2018年的价格从12万起,墓位带着小庭院,有些还种着月季。有户人家正在布置家族墓,工人踩着梯子挂铜制的家族牌,男主人擦着额头上的汗:“我爷爷、爸爸都葬在这,以后我也来,一家人能在院子里‘聊天’。”旁边的艺术墓更特别,有座刻着小提琴的碑——工作人员说,那是给一位音乐老师的,家属定制了小提琴雕塑,“老师生前教了30年琴,说要把琴带到地下接着教”。舅妈站在路口看了会儿,轻声说:“外公要是看到这,肯定说‘花这钱不如给孙子买个新书包’。”
那天下午,舅妈最终选了樱花园旁边的2排3号。签合同的时候,她把外公的照片贴在合同上,指尖抖得厉害:“就这个吧,明年春天能看到樱花,外公肯定喜欢。”工作人员把合同收起来,递过来一张卡片:“阿姨,明年清明我们有免费接送车,您要是不想挤公交,提前打个电话就行。”走出陵园的时候,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舅妈手里攥着那张价目表,突然说:“你看,这价格不是数字,是外公的樱花,是那户人家的丝巾,是老师的小提琴——都是活人对死人的念想。”
后来我才知道,2018年的万佛价格在当时的北京陵园里不算高。经济型的壁葬1.5万起,标准型立碑占了销量的70%,高端家族墓也有不少人问。但最让人记住的,从来不是数字本身——是树葬区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