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东四十条桥边,晨雾还没散透,公交站旁的银杏树下,一辆印着淡金色“景仰园”字样的大巴车已经停稳。车身上的银杏叶图案沾着点露水,像刚从园区里摘来的——那是昌平山间漫山遍野的银杏,每到秋天就把整座陵园染成金黄。司机王师傅擦完最后一遍挡风玻璃,抬头看了眼手表,从口袋里摸出个保温桶,倒了杯温热的大麦茶放在驾驶座旁——这是给早班车上的老人们备的,山里早上凉,喝口热的能暖身子。

这辆车是景仰园专门开的“祭扫班车”,路线像一根系着牵挂的线,串起了市区里几个家属常聚的地方:从东四十条出发,经中关村、亚运村,沿着京藏高速往北,最后钻进昌平的山坳里。全程一个半小时,不多不少——既不会让早起的人太赶,也能赶在园区开门前抵达。车上的乘客大多是熟脸:穿藏青外套的张阿姨总坐在第三排靠窗,怀里抱着刚从菜市场挑的白百合,花瓣上还带着水珠;戴眼镜的李叔爱坐在最后一排,手里攥着本旧相册,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就停下来,指尖轻轻摩挲——那是他老伴生前捡的,说等自己走了,要把叶子放在骨灰盒里。

北京景仰园骨灰林园陵园班车-1

王师傅开了五年班车,对每个常来的家属都熟。看见张阿姨过来,他赶紧推开车门下去,帮着把花束放进后备箱:“阿姨今天的百合比上次鲜。”张阿姨笑着拍了拍花:“我家老周就爱这口,以前坐地铁转公交,花到园区都蔫了,现在有你这班车,花新鲜,他看了也高兴。”车厢里的氛围很轻,有人靠在座位上打盹,有人捧着手机翻旧照片,偶尔有轻声的交谈——“上次我给你爸带的桃酥,你说他爱吃?”“嗯,我摆在墓前,风一吹,酥皮落了点在碑前,像他以前吃的时候掉渣儿。”没有人觉得吵闹,连发动机的声音都放得很轻,像怕惊醒了车里的思念。

其实这车的细节,藏着很多“小心机”。最后一排的置物架上,永远放着几样东西:藿香正气水、创可贴、折叠伞,还有一沓印着园区地图的导览纸——夏天怕有人晕车,冬天怕老人摔着,遇上下雨,伞能遮着墓前的花;窗边的网袋里,塞着园区的“祭扫小贴士”,写着“墓前不要烧大纸,用鲜花代替更安全”“山里温差大,记得带件薄外套”,字是用仿宋字体印的,像老人们常写的毛笔字。有次一位第一次来的姑娘,抱着骨灰盒站在车门口不知所措,王师傅赶紧接过盒子,放在座位旁的软垫上:“姑娘,这位置稳,别磕着。”又从抽屉里拿出张导览图:“你爸的墓在松鹤区,进了门往右走,第三个路口有棵老松树,树底下就是。”姑娘攥着图,眼睛红了红:“我妈病了来不了,我怕找不到……”王师傅笑着点头:“放心,到了园区有人接,我跟门口保安说一声,他带你过去。”

为什么要开这样一班车?景仰园的工作人员说,是三年前做家属调研时听来的——有位八十岁的老太太,每次来都要扶着轮椅坐三趟车:先坐公交到地铁,再转二号线到积水潭,最后坐郊线车到山脚下,等走到园区门口,腿肿得连鞋子都脱不下来;还有位上班族,周末要陪父母来,光是路上就要花两个半小时,等赶到园区,父母已经累得没力气跟父亲说话。“不是不想来,是路太远,太遭罪。”一位家属的话,让园区立刻拍板开了班车——不是“提供交通服务”,是“把思念的路铺得平一点”。

下午三点,返程的班车准时发动。车上的人有的捧着空花束,有的拎着从园区摘的松针——那是给家里的孩子带的,说“你爷爷的墓旁有棵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