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惠灵山飘着桂香,我抱着一束杭白菊往里面走,青砖路缝里冒出几株三叶草,风把远处的铜铃吹得叮当响——这里的每个园子都有名字,像给不同的故事安了家。

穿过主道旁的桂树阵,松鹤园的绿先撞进眼里。两排油松站得整整齐齐,枝桠上还挂着晨露,把阳光剪得细细碎碎落在青石板上。王奶奶的墓碑前摆着个陶制鹤,是她孙女去年在陶艺馆做的,釉色有点歪,却像要扑棱着翅膀飞起来。常来打扫的张叔说,他家老爷子生前最爱在老房子的松树下养画眉,现在好了,松还在,鸟叫也没断,每天清晨都有麻雀落在枝头上,老爷子该是把老习惯带过来了。松鹤园的名字没什么花哨,可站在这儿连风都慢下来,像在陪你一起,把关于"长寿"的念想轻轻捂热——不是什么宏大的祝愿,就是想让那些走了的老人,还能守着熟悉的绿,听着熟悉的鸟叫。

往南走两步,福宁园的梧桐叶在头顶沙沙响。李阿姨蹲在墓碑前,把刚买的粉色月季插在白瓷瓶里,花瓣上还沾着菜市场门口的露水——那是她老伴生前最爱的颜色。"福宁"两个字刻在园门的木牌上,红漆有点褪了,却像家人煮的粥,温温的裹着人。旁边的石椅上,有位老先生正用毛笔写"平安",纸是裁成小方块的,写完就压在墓碑旁的石块下。他说,老伴走的时候攥着他的手念叨"要平平安安的",现在好了,福宁园的梧桐叶总落得慢些,晚风吹过来的时候,连带着远处的桂香一起飘过来,像老伴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。福宁园没有热闹的装饰,却藏着最实在的祝福:你要好好的,在那边,也在这边。

拐过角门就是思贤园,银杏叶刚泛出金黄,像给园子铺了层碎金。老周的墓碑前堆着几本书,是他写的《乡村教师手记》,书皮都翻得起了卷,有学生来献,也有陌生人。园里的小路旁立着块木牌,刻着"为众人抱薪者,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",字是用美工刀刻的,痕迹深得能摸见温度。管理员大姐说,思贤园里住的大多是老师、医生、老党员,去年有个刚毕业的护士来献花,说她当年高考落榜,是园里的陈医生劝她重新复读;还有个小学生捧着满分试卷站在墓碑前,说"我考上您说的重点小学了"。思贤园的名字像一盏小灯,把那些值得记住的人好好守着——不是什么遥远的"贤",就是隔壁巷子里总帮人修家电的老张,是学校门口总给孩子留热乎包子的李婶,是那些把日子过成光的人。

惠灵山陵园墓地各园的名称-1

最后走到童乐园,心一下子软得发颤。彩色石子路铺成星星形状,墙角摆着一排小风车,风一吹就呼啦啦转,像小朋友的笑声在跑。小宇的墓碑是个小房子造型,屋顶嵌着他最爱的奥特曼贴纸,旁边的塑料罐里装着满满一罐玻璃弹珠——是幼儿园小伙伴凑的,每个弹珠上都写着"想你"。宝妈蹲在旁边,举着泡泡机对着天空按,肥皂泡飘得老高,落在草叶上变成彩虹色。管理员说,童乐园的阳光总比别的地方暖些,春天有小朋友来放蒲公英,夏天有人带西瓜汁,秋天会摆上糖炒栗子,连墓碑都是卡通的:有小熊形状的,有飞机造型的,还有个小姑娘的墓碑前摆着全套的芭比娃娃。童乐园的名字像块棉花糖,甜丝丝的裹着那些没长大的孩子——他们没来得及看春天的桃花,没来得及吃夏天的冰淇淋,可这儿的风、光、玩具,都在帮他们接着把故事写下去。

走出惠灵山的时候,桂香还沾在衣角。回头望,各个园子的名字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