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后,北京的风里总裹着点刚抽芽的杨树叶的清苦,混着路边卖杏花的担子飘来的甜香——这样的日子里,总有不少人攥着用报纸包好的纸钱,或者抱着一束带着水珠的白菊,往城北的方向走。他们要找的,是炎黄陵园。对失去亲人的人来说,“地址”从来不是手机导航里的一串经纬度,是穿过半个城市的车流,踩过铺满松针的小径,终于能站在某块刻着名字的石头前说“我来了”的那条路。

炎黄陵园藏在昌平区兴寿镇的林子里,像被京密引水渠的水轻轻抱在怀里。从市区出发,沿京藏高速往北开,过了昌平西关的环岛,再顺着辅路走个十分钟,路边突然就出现一块青灰色的石牌,上面用隶书刻着“炎黄陵园”四个大字——没有夸张的灯光,也没有醒目的标语,就像村口老张家的门牌号,朴素得让人安心。往里面走,主干道两旁的银杏刚抽新叶,浅绿的叶子像小扇子似的晃着,风一吹,就有细碎的阳光漏在青石板路上。再往里是碑林,每排墓碑之间都种着侧柏,柏叶的香气裹着点泥土味,闻起来像小时候老家的后山坡。去年清明我陪邻居王阿姨来,她盯着路边的玉兰树看了半天,突然说:“我家老头子以前最爱玉兰花,每年春天都要去颐和园拍,没想到这儿也有。”话音刚落,一阵风卷着玉兰花瓣飘过来,落在她脚边的白菊上——原来好的地址,连风都懂人的心思。

说到找路,其实真不用犯愁。要是坐公共交通,先坐13号线到西二旗,转昌平线到昌平站,出来打个车,司机师傅大多都知道:“顺着京密引水渠往北,过了草莓园就到。”要是自驾更方便,京藏高速昌平西关出口下来,沿着京密引水渠北路往兴寿方向开,沿途会经过几个挂着“有机草莓采摘”牌子的大棚,要是春天来,还能闻到草莓藤上的甜香。我有次跟着导航走,到了兴寿镇之后,导航突然提示“已到达目的地附近”,可眼前只有一片开着二月兰的草地,正纳闷呢,旁边走过来个扛着锄头的大爷,指着草地后面说:“往那儿走,顺着兰花开的方向,就能看见石牌。”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,果然,没几步就看到了那棵挂着“炎黄陵园”牌子的老国槐——原来有时候,比导航更准的,是当地人的“土办法”。

炎黄陵园地址-1

可炎黄陵园最让人安心的,从来不是它的位置有多好找,而是这个地址里藏着的“根”。陵园取名“炎黄”,就是想把对炎黄祖先的敬仰,揉进每一寸土地里。进门右手边有个小院子,叫“炎黄文化园”,里面立着炎帝和黄帝的青铜雕像,雕像前的石台上,总摆着游客自愿放的水果和鲜花。去年重阳节,我碰到一群穿校服的小学生,举着小旗子在雕像前朗诵《三字经》:“人之初,性本善……”声音脆生生的,撞在雕像的衣角上,又飘到林子里去。旁边有个坐着轮椅的老爷爷,摸着雕像的手背说:“我小时候跟着爷爷拜过黄帝陵,现在老了,不能去陕西,能在这儿看看,也算是对祖先有个交代。”原来“炎黄”这两个字,早把中国人的根须,扎进了这个地址的每一寸泥土里。

炎黄陵园地址-2

上星期我又去了一次炎黄陵园,是帮同事送她奶奶的骨灰。那天的风很软,林子里的麻雀在柏树上跳来跳去,同事抱着骨灰盒,沿着碑林的小径走,突然停下来说:“你看,这儿能看到引水渠的水。”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,果然,远处的树林缝隙里,能看到京密引水渠的波光,像撒了一把碎银子。同事把骨灰盒轻轻放在墓穴里,摸着盒盖说:“奶奶以前总说,想找个能看到水的地方,说水是活的,能带着她的念想走得远点儿。”风刚好吹过来,吹得她鬓角的头发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