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秋天陪邻居张阿姨去万佛华侨陵园看她先生,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个被桂香裹着的园子。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铺在石径上,银杏叶飘得很慢,像谁把时光揉成了小扇子,轻轻撒在脚边。张阿姨攥着桂花糕的纸包,脚步比平时慢些,我看见她裤脚沾着片银杏叶,却没忍心提醒——风把叶子吹过来的时候,她正盯着远处的佛像看,嘴角弯了弯,像在跟老周说“你看,这里的佛跟咱们小区门口的一样,笑起来暖暖的”。

老周的墓碑在梅花园转角,碑前的万年青是张阿姨去年种的,叶片上还凝着晨露的痕迹。负责这片的小周早等在那里,见我们来,先递了杯温蜂蜜水:“阿姨,您上周说嗓子干,我泡了点家里的桂花蜜。”说完蹲下来,用软布顺着碑面擦——动作轻得像在擦老周生前的老花镜。张阿姨把桂花糕摆上去,指腹蹭了蹭碑上的名字:“老周,我今天没放糖,你上次说甜得慌。”小周就蹲在旁边,手里攥着个素色布袋,等阿姨摆好,才轻轻把纸包收进去——那是专门装贡品残渣的,怕引来蚂蚁扰了老周的清净。

我们沿着石径慢慢走,风里的桂香越来越浓。路过松竹林时,看见一对年轻人蹲在碑前,女孩把雏菊插在碑边的瓷瓶里,男孩摸着碑身说:“爸,我上周学会修自行车了,跟您当年教我的一样,先拧螺丝再调链条。”旁边的工作人员站在香樟树底下,手里拿着文件夹,见我们路过,轻轻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——后来才知道,她是在等这对年轻人把话讲完,再过去确认今年的墓碑维护时间。风穿过竹林时发出细碎的响,像老周生前在阳台修自行车的声音,张阿姨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:“你听,像不像老周拧螺丝的动静?”

万佛华侨陵园墓地评论-1

张阿姨选这里的原因,是小周没催她交钱。第一次来的时候,小周没急着介绍价格,反而先问:“叔叔生前爱逛公园不?喜欢花还是竹?”然后带她走了三条路——靠水池的区域能听得到流水声,适合爱养鱼的老周;松竹林的风有竹香,是老周夏天爱去的凉亭味道;最后选的梅花园转角,是因为老周生前总说“等退休了,咱们在阳台种棵梅树”。张阿姨说,那天小周翻出手机给她看:“阿姨您看,这是去年梅花开的时候,我给这片拍的照片,雪落在花上,像老周给您买的那盒梅花酥。”她当场就定了——不是因为便宜,是因为小周把老周的“喜欢”,都装进了这个位置里。

离开的时候夕阳正沉,把佛像的脸染成了金红色。我看见小周蹲在另一块墓碑前,给一盆月季浇水——那是碑主人的女儿种的,姑娘在外地工作,小周每周都会帮着浇两次水。风里飘来桂香,混合着月季的甜,张阿姨突然说:“下次来,咱们带点橘子。老周生前总剥橘子给我吃,说‘甜橘子要剥给最爱的人’。”我望着远处的佛像,它的目光越过梅花园,越过松竹林,落在每一块墓碑上,像在说“别急,我帮你守着”。

其实那天之后,我总想起园子里的风。不是传统陵园那种凉飕飕的风,是裹着桂香、带着阳光温度的风;是小周擦墓碑时的轻,是工作人员递水时的暖,是有人读信时的静。张阿姨后来跟我说,她每周都来,有时候坐半小时,有时候坐一下午——她会跟老周说“今天小区的桂树开了”“楼下的小猫又来蹭我腿了”,小周偶尔会端杯茶过来,放在石凳上,不说话,转身就走。她觉得这里不像“陵园”,像“老周搬去的新家”——有他爱的桂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