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末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衣领时,我陪着邻居张阿姨走进归山陵园的大门。石径两旁的香樟树掉了半树叶子,踩上去沙沙响,像谁在轻轻拍肩膀——张阿姨攥着布包的手有点抖,她总说“进陵园像进医院”,可那天的归山没有冷硬的铁门,只有两排开得正好的月季,粉的、红的,把入口染成了温柔的色块。

接待处的工作人员是个穿米白制服的姑娘,没拿价目表,先给我们倒了杯温桂花茶。“阿姨,先喝口茶,咱们慢慢选——您家叔叔以前爱待在哪儿?阳台?院子?还是喜欢树多的地方?”张阿姨捏着茶杯的手松了松,说“他以前总蹲在阳台养月季,说月季的刺儿像我,看着扎人,其实软乎”。姑娘笑着点头,翻开平板时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园区图:“那咱们先看月季园附近的位置?双穴墓的土地使用费是每年六千,按二十年算,总共十二万——不过您要是选靠月季丛的第一排,得加五千,因为那排能直接摸到月季枝。”

归山陵园的价格-1

价格的事儿就这样漫不经心撞进来,没有公式化的罗列,倒像在聊“选阳台的第几层晒衣服”。姑娘蹲下来,用指尖拨了拨石台上的三叶草:“其实价格就三部分——土地、碑身、服务。土地是按位置算的,靠林的比靠路的贵,向阳的比背阴的贵,不是赚差价,是这些位置更符合‘家’的样子;碑身材质要看纹理,汉白玉比花岗岩贵三千,不是因为稀有,是汉白玉的纹路像浸了水的云,刻名字时笔锋能‘含’住墨,不像花岗岩那样扎;服务呢,刻字是免费的,安葬时的古筝曲是免费的,每年清明我们会帮着擦一次碑,也是免费的——您要是想加什么,比如把叔叔的月季照片刻在碑背面,那得加五百,但这是您的心意,我们不催。”

正说着,穿藏青外套的大叔蹲在银杏树下翻账单,手指沾了点唾沫扒拉纸页,鼻尖冻得通红。他抬头看见我们,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单子:“我选了银杏林第三排,比山坡下贵五千——我妈生前爱捡银杏果,每年秋天都要晒一罐子银杏仁给我,现在她住这儿,能闻着银杏香捡果子,值。”姑娘走过去帮他理了理被风刮乱的账单,补充道:“大叔选的位置是‘景观位’,但不是溢价,是银杏林的维护成本更高——每棵树都要定期剪枝,秋天要扫三遍落叶,怕银杏果砸着人。”大叔点头:“我知道,上次来的时候看见保洁阿姨在捡银杏果,装在布袋子里,说要给来扫墓的人留着——这钱花得踏实。”

张阿姨的眉头慢慢舒展开,她摸着姑娘递来的汉白玉小样,指腹蹭过石头上的纹路:“这石头真软,像我家叔叔的手。”姑娘说:“汉白玉的碑身刻字时,师傅会用细砂纸磨三遍,把边角磨得圆滚滚的,不像花岗岩那样扎手——您要是想刻叔叔的口头禅,茶泡好了’,我让师傅把字刻得歪点,像叔叔写的那样。”张阿姨忽然笑出声,从布包里掏出包月季种子:“我把阳台的月季种子带来了,能种在碑旁边不?”姑娘眼睛亮起来:“当然能!我们有专门的小花坛,您要是忙,我帮您种——春天开了花,我拍照片发给您。”

离开的时候,我们站在门口的桂花树下等车。张阿姨攥着选位单,上面写着“月季园第一排双穴墓,汉白玉碑身,总价八万七”。她抬头望着园区里的月季丛,风把她的白发吹起来,落在选位单上:“以前总觉得陵园的价格是‘买块地’,现在才明白,是买个能放想念的地方——他能天天看月季,我能天天来跟他说‘茶泡好了’,这钱花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