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末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衣领时,我正踩着灵山宝塔陵园的青石板台阶往上走。台阶是老石匠手工凿的,边缘泛着浅灰的包浆,每一步都碾着些细碎的桂花瓣——像是谁故意撒的,给上山的路铺了层温柔的绒毯。管理员王伯抱着个竹编筐路过,笑着说“这是西头张婶墓前的桂树落的,她生前总说‘桂香要飘满整个山’,今年倒真遂了愿”。

整个陵园顺着燕山余脉的缓坡铺展开,没有刻意削平的土丘,也没有千篇一律的矩形墓碑。松柏丛里藏着半块刻梅枝的石碑,花瓣的纹路还沾着些青苔;桂树底下立着方雕竹节的石碣,竹节的凹痕里塞着小朋友塞的玻璃弹珠;连花坛边的矮碑都刻着主人生前爱的诗句:“每有花开便忘归”,字是用朱砂填的,在阳光下泛着暖红。王伯说,这里的墓碑都是家属和工匠一起设计的,“要的就是不像‘墓地’,像他们生前住的院子——你看那棵老槐树底下的碑,刻的是辆旧自行车,主人以前是邮递员,骑了三十年自行车送报纸,说‘死后也要守着这条山路’”。

最让我驻足的是半山腰那座汉白玉墓。碑身刻着工笔兰草,叶尖还泛着淡绿的釉色,像是刚被雨水洗过;碑顶嵌着块青田石,雕的是只圆耳朵的猫——尾巴卷成毛球,胡须的纹路清清晰晰,连鼻尖的淡粉色都雕了出来。墓前的石案上摆着半块桂花糕,瓷碗里的茉莉花茶还冒着轻烟,旁边立着把竹制的团扇,扇面题着“夏风知我意”,扇骨上刻着细小的“1987年端午”。王伯凑过来轻声说:“这是陈老师的墓,以前是中学语文老师,爱养流浪猫,也爱做桂花糕。她女儿每星期来一次,总带块热乎的桂花糕,说‘妈,这是你教我做的配方,糖放少了点,怕你嫌甜’;团扇是去年夏天找老木匠做的,说‘妈以前总嫌电扇吹得头疼,这竹扇的风软和’。”风刚好吹过,团扇轻轻晃了晃,像是有人伸手碰了碰。

走累了坐在银杏树下的石凳上,看阳光穿过叶缝漏下来,落在脚边的三叶草上。不远处有位穿蓝布衫的老人,正蹲在墓前给月季浇水,手里的喷壶是陶瓷的,壶身画着朵大丽花。他嘴里念叨着“你最爱的红月季,今年开了八朵,比去年多两朵”,浇完水又从布兜里掏出个玻璃罐,往土里面埋了粒向日葵种子:“这是孙子从学校带的,说‘爷爷,等向日葵开了,奶奶就能看见太阳了’。”旁边的小朋友蹲在地上,把捡来的银杏叶夹进墓前的笔记本里,封皮上写着“奶奶的书签本”,里面夹着枫叶、樱花、甚至还有片皱巴巴的梧桐叶。小朋友仰起脸对妈妈说:“奶奶以前教我做书签,说‘叶子是树的信,要寄给想念的人’。”

灵山宝塔陵园墓地样子-1

风里飘来煮玉米的香气,是陵园门口的小铺在卖。老板搬着个煤炉坐在门口,玉米的香气裹着桂香飘过来,让人想起小时候的傍晚。他笑着招呼我:“要根热玉米不?好多子女来扫墓,都要带根,说爸妈生前总在晚饭后买一根,掰一半给孩子,留一半自己啃。上星期有个小伙子,买了三根,说‘我爸一根,我妈一根,我自己一根——以前我们仨总抢着吃’。”我接过玉米,热气熏得眼睛发潮,咬一口,甜丝丝的,像小时候妈妈煮的味道。

临走的时候,王伯送我到门口。他指着山坡上的墓碑说:“你看,那片松树林里的碑,刻着‘爱钓鱼的老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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