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清晨,风里还裹着些未散的寒,我抱着从家里带的蜜橘往景仰园走,路过一对互相搀扶的老夫妻——老太太拽了拽老头的袖口,声音里带着点慌乱:“你说咱是不是忘了买花?昨天特意记着要带白菊,今早一忙就漏了。”老头挠着头四处张望:“要不问问门口有没有卖的?”这句话倒让我想起,很多第一次来景仰园的人,都有过这样的“临时慌乱”——毕竟比起提前囤在冰箱里、花瓣已经有点发蔫的花,谁不想把最鲜活的那束,轻轻放在亲人的碑前?
其实不用慌,走到景仰园的入口,右侧的梧桐树下就摆着三四个竹编筐,筐里的花束像刚从晨雾里捞出来的:鹅黄的百合举着喇叭似的花苞,白菊的花瓣上沾着细密的露珠,连常用来搭配的尤加利叶,都还带着青嫩的香气。卖花的张阿姨穿着藏青色布围裙,见有人过来,笑着掀开盖在筐上的纱布:“姑娘要多少?菊花十块钱一把,百合是凌晨四点刚从花棚取的,十五一支。”她的摊位上没有花哨的包装,花束都用旧报纸裹着,倒比那些带丝带的更符合陵园的肃穆——毕竟来这儿的人,要的从来不是“好看”,是“鲜活”。
进了园区大门,沿着主路走二三十米,转角的香樟树下还有个固定摊位。摊主是戴老花镜的陈叔,他的摊位更“精致”些:除了单支的白菊、百合,还有扎好的小花束——用素净的米白色皱纹纸裹着,配两枝深绿的蕨类叶,看着像刚从花园里剪下来的。陈叔说,很多年轻人来这儿,会特意要“定制款”:比如给妈妈加几枝粉色非洲菊,给爸爸配一支苍兰,“上周有个小伙子,说他爸爸生前爱养兰草,我找了半天,从里屋翻出两支刚开的建兰,小伙子抱着花蹲在碑前,哭着说‘爸,你看,我给你带兰花来了’。”
其实这些花的“源头”都离得不远——张阿姨说,她每天凌晨四点就去附近昌平的花棚取花,“花棚老板是我远房亲戚,知道我是卖给祭扫的人,特意留最鲜的。”陈叔的花则来自自家的小花园,“我在村头种了半亩菊,每年清明前后,摘了就往这儿送,比批发的更有温度。”至于价格,真的很亲民:一把十支的白菊才十块钱,一支带花苞的百合十五,扎好的小花束三十块钱就能拿下,比市区花店便宜一半还多。

要是想挑到最“新鲜”的花,建议早八点前到——这时候张阿姨的筐刚摆好,陈叔的花还带着晨露;要是怕单支的花不好拿,陈叔能免费帮着包装,包装纸是他特意选的米白色,不会太花哨;要是赶时间,入口的摊位可以“随买随走”,不用进园区就能拿到。那天我帮老夫妻选了一把白菊,老太太摸着花瓣上的露珠,笑着说:“这花比我昨天在超市买的鲜多了。”老头蹲在碑前,把花轻轻放在碑沿,露珠滴在水泥台上,晕开小小的湿痕——风掀起老太太的银丝,她对着碑说:“他爸,今天的花是刚买的,你闻闻,还带着太阳的味儿呢。”
其实对于祭扫的人来说,一束新鲜的花,从来不是“形式”,是“心意”的延伸。不用提前三天就囤在冰箱里,不用抱着花挤地铁,走到景仰园的门口,就能接过一束带着晨露的菊——就像那年春天,你陪他在花园里摘的那束,鲜活、温暖,带着人间的烟火气。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