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松针的香气钻进衣领，我攥着刚买的白菊站在天寿陵园入口，身边穿藏青外套的阿姨正踮脚往里面望，粗糙的手指拽了拽我的袖子：“姑娘，这园子能随便进不？我来找老头子，怕不让进。
我笑着指了指保安亭——穿制服的师傅正坐在玻璃后面，面前摆着登记本，见有人来就抬抬下巴：“祭扫还是参观？登个记就行。”阿姨赶紧走过去，笔尖抖抖索索写着老伴的名字，保安递过一杯温水：“阿姨慢点儿，里面路滑。”
天寿陵园从不是“随便进”的地方，但这份“不随便”，藏在细碎的、有温度的规矩里。比如不能穿得太随意——上次碰到个穿破洞短裤的小伙子，保安拍拍他胳膊：“小伙儿，里面都是睡了的人，咱穿整齐点，给故人个面子。”小伙子脸一红，赶紧套上肩上的衬衫，扣到第二颗纽扣。再比如不能大声喧哗，有次几个游客拍视频笑出声，工作人员轻声提醒：“这里是缅怀的地方，咱们小声点行不？”几个人立刻收了手机，点头道歉。这些规矩不是枷锁，更像默契：你尊重安静，这里就还你最真诚的怀念。
到了清明、冬至这样的高峰，“不随便”变成“提前约”。去年清明我提前三天在公众号预约，现场扫健康码、测体温，志愿者举着引导牌：“A区往这边，B区走那边。”有个阿姨没预约，站在门口着急，志愿者帮她手机操作五分钟搞定：“下次提前约，省得跑冤枉路。”其实这样的“限制”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空间好好和故人说话——要是人挤人，连放花的地方都没有，哪有心情缅怀？
可“不随便”从不是“冷冰冰”。陵园里的茶水点永远有热姜茶，旁边摆着一次性杯子；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每天抱着平板帮人找墓碑——上次帮80岁老奶奶找老伴，他查了三遍系统，扶着老奶奶走十分钟，直到看到墓碑上的名字，老奶奶抹着眼泪说：“老周，我来了。”他才悄悄退开。还有公益鲜花处，每天一百支菊花免费拿，我见过小伙子领一支，轻轻放在碑前：“妈，这是陵园给的，你别嫌少。”风把花瓣吹起来，又落在碑上，像妈妈的手抚过他头发。
离开时，阿姨已经进去了，藏青外套沾了草屑，手里的菊花整整齐齐。她蹲在墓碑前，手指顺着名字摸一遍：“老陈，我带了白菊，香不香？”保安站在入口，望着里面的人群微笑。阳光穿过松枝，洒在每块墓碑、每朵花、每个低头说话的人身上。
其实天寿陵园从不是“随便进”的地方，但它永远“欢迎进”——只要你带着尊重和心意。保安师傅说：“咱管的不是人，是心意——心意到了，啥都好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