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里裹着松针的清苦味道，我在德胜门公交场站门口看见一位阿姨，怀里抱着一束用玻璃纸裹着的白菊，正踮着脚凑着站牌看。她身边的布袋子里装着叠得方方正正的黄纸，风把纸角吹起来一点，又轻轻落回去——像很多带着心事的人一样，她要去八达岭人民公墓，找藏在松树林里的那个名字。
如果从市区出发，最顺的路线就是奔德胜门公交场站。老北京都知道，这儿是往延庆方向的公交枢纽，红墙根下的站牌排得整整齐齐。找877路不用费劲儿，淡蓝色的车身印着"八达岭长城"的字样，其实它早把路线延伸到了公墓门口。站牌边上总有卖报纸的大爷，看见有人张望就会搭话："姑娘，去公墓吧？877路在这儿，早6点就发车，15分钟一趟。"这趟车的票价是12块，刷公交卡或者扫手机都行，车上的座椅铺着浅灰色的布套，坐久了也不硌腿。车开起来沿着京藏高速往北，路过居庸关的时候，能看见长城像条灰龙趴在山尖，风从车窗钻进来，带着山上的草香，连带着怀里的白菊都晃了晃，像在说"快到了"。大概40分钟后，司机会扯着嗓子喊一嗓子："八达岭人民公墓到了啊！"不用着急起身，等车停稳了，跟着人群往下走——台阶边上有棵老松树，树洞里塞着几个祈福的红布条，顺着松树林的方向走5分钟，就能看见公墓的青灰色大门。
要是从昌平过来，路线也不绕。坐357路到南口站，再转877路就行。357路是绕着昌平城区转的，路过十三陵水库的时候，能看见水面泛着碎银似的光，司机师傅会放慢点速度，说"这儿风景好，多看看"。转车的时候不用怕找不到，南口站的站牌上贴着醒目的"八达岭公墓换乘指引"，问旁边的乘客也成——常坐这趟车的人都知道，"往公墓去的，跟着877路走准没错"。而延庆本地的朋友更方便，直接坐Y18路，从延庆火车站出发，沿着八达岭辅路晃悠过去，票价才2块钱。这趟车路过野生动物园的时候，能看见长颈鹿的脑袋从树后面探出来，倒给沉重的心情添了点软乎乎的安慰，大概20分钟就能到公墓站。
坐公交去公墓的路上，最暖的是那些善意的提醒。有次我碰见个攥着桂花糕的老奶奶，说要给去世的老伴带点甜的，她拉着旁边大姐的衣角："我眼神不好，等下到了麻烦你喊我一声。"大姐赶紧把自己的包往旁边挪了挪："阿姨您坐我这儿，我也去公墓，咱们一块儿下。"还有司机师傅，每次到公墓站都会多踩一脚刹车："慢慢来啊，台阶滑，扶着栏杆走。"对了，得记着别赶末班车——尤其是冬天，天暗得快，877路的末班车是晚8点，要是没赶上，只能打出租车，从公墓到市区得百八十块，怪心疼的。下车的时候记得把白菊攥紧，风大的时候，花瓣会飘起来一点，像亲人在轻轻碰你的手背，别急，慢慢来，松树林里的风会把你的心意带过去。
其实公交路线哪是冰冷的站牌数字，是一串带着温度的联结。有人在车上分享煮好的茶叶蛋，有人帮陌生人捡掉在地上的黄纸，连路边的卖花摊老板都知道，往公墓去的人要选最白的菊——那些藏在路线里的细节，那些人与人之间的暖，才是这趟旅程最动人的部分。就像司机师傅常说的："坐公交去公墓，不是赶路，是去赴一场温柔的约，慢点儿，没关系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