陪着 Aunt 去天寿陵园那天，她攥着叔叔的照片站在缓坡下，望着眼前两排截然不同的墓地犯了难——左边是整整齐齐顺着步道排列的直排墓，右边是沿着坡势往上延伸的坡上墓。风掀起她鬓角的白发，她轻声问：“你说，老周要是在这儿，会选哪一个？
其实很多来天寿陵园选墓的人，都有过类似的纠结。直排墓的好处，先得说“方便”二字。园区里的直排墓大多设在平坦区域，通道宽得能推轮椅，像我邻居李姐她父亲的墓就在直排区，上次陪她扫墓，她推着80岁的母亲轻松走到碑前，“我妈腿不好，直排的路平，不用扶着她爬台阶，省了不少力”。再说规整，直排墓的间距和朝向都很统一，找起来不费劲儿，比如我同事小张他爷爷的墓在直排区第三排第五个，每次来都能直接找到，“不像上次找朋友的墓，绕了三圈才找到坡上的位置”。还有维护，直排区旁边通常有园区的保洁员定期清理，落叶、灰尘都能及时扫走，李姐说她父亲的碑前总保持干净，“像他生前爱整洁的样子”。
坡上墓的好，得从“心意”和“实用”说起。天寿陵园本身依凤凰山而建，坡上的墓大多能望着远处的山景，Aunt 选的时候盯着坡上的位置看了半天，“老周生前最爱爬凤凰山，每次回来都跟我说‘山上的风闻着像松针’，要是选这儿，他肯定能天天看山”。还有视野，坡上的墓能俯瞰园区的绿植，比如我朋友小王他奶奶的墓在坡上，春天的时候能看到下面的桃花林，“奶奶生前爱种桃花，去年春天我带了桃枝插在碑前，刚好和下面的桃花林连成一片，像她的小花园”。更实用的是排水，北京夏天常有暴雨，坡上的位置不容易积水，我邻居张叔的墓在坡上，去年暴雨后他儿子去看，“碑前一点水都没有，要是在直排区低的位置，肯定得积水”。还有私密感，坡上的墓不像直排区那么热闹，适合喜欢安静的人，比如我同学的父亲是作家，生前爱安静，选了坡上的位置，“他说‘热闹的地方适合活人，安静的地方适合想事儿’”。
其实选直排还是坡上，从来没有标准答案。要是家里有老人常来扫墓，直排的方便；要是逝者生前爱开阔、爱自然，坡上的更合心意。陵园的王姐跟我说，最近来选墓的人里，年轻人多选坡上，“他们说要给父母选个‘能看风景的地方’”；中老年人多选直排，“图个方便，自己来扫墓不用爬台阶”。Aunt 最后选了坡上的位置，她把叔叔的照片放在碑前，摸着碑身说：“老周，这儿能看山，能吹风，你要是嫌闷，就往山下看看，直排区的玉兰树开了，像你生前捡给我的玉兰瓣。”
离开的时候，夕阳把坡上的碑照得暖暖的，直排区的玉兰树刚好落了一片花瓣在碑前。原来选墓地从来不是选“最好的”，而是选“最像他的”——直排的规整像他的书桌，坡上的开阔像他的山顶，只要带着心意，哪里都是让人心安的归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