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秋后的景仰园,总像被揉进了一团温软的金。从正门进去,两行银杏的叶子刚泛出浅黄,风一吹就飘下几片,落在青石板路上,像撒了把细碎的阳光。沿着石径往山坳里走,绕过几株冠盖如伞的侧柏,就到了普渡园——这里是景仰园里偏安一隅的壁葬区,却藏着最暖的人间思念。
普渡园的壁龛不是整齐划一的冷硬格子,而是顺着山势铺展开的。浅灰色的石材墙面上,每一方壁龛都留着朝南的开口,像给生命安了一扇能看山的窗。有的龛门上贴着老照片,是位穿蓝布衫的老太太,嘴角翘着,旁边摆着一小束干了的野菊;有的放着个陶制的小茶杯,杯身刻着“茶暖”两个字,想来是逝者生前爱喝的;还有的摆着个毛绒兔子,耳朵都磨得起了球,应该是孙辈偷偷放的——这些不刻意的小物件,把冰冷的石材变成了有温度的“家”。我蹲下来看其中一方壁龛,玻璃上凝着细细的水汽,像是刚被擦拭过,隐约能看见里面压着张便签纸,写着“妈,今天做了您爱吃的糖包,留了一个在冰箱”,字里行间的热气,差点把我的眼睛熏湿。
其实景仰园的好,从来不是靠奢华的装饰,而是把墓地放进了自然里。普渡园的背后倚着天寿山的余脉,抬眼就能看见黛青色的山影,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;不远处的响潭水库,晴天时波光能映到壁龛的窗沿,像逝者生前爱听的流水声。园区的步道两旁种着成排的油松,针叶上凝着松脂,风一吹就飘来淡淡的香;春天的时候,玉兰树会开得满树雪白,花瓣落进壁龛的缝隙里,像给亲人递了封温柔的信;夏天的国槐挂着满树的花串,槐香裹着风钻进来,连思念都染了甜;冬天的雪落下来,松柏顶着白帽子,壁龛上的红丝带在雪地里跳,像在说“我在这里,没走远”。上次清明来的时候,我看见几个小孩跟着家长来放纸鸢,风筝线飘得老高,掠过壁龛的顶端,家长笑着喊“慢点儿,别碰着”,小孩脆生生地应着,风里的笑声裹着槐香,让人忽然忘了这是墓地,倒像在逛一座有故事的公园。
普渡园的“普渡”,从来不是挂在嘴边的词,而是落在实处的暖。园区的工作人员每天都会沿着步道走两圈,用软布擦一擦壁龛的玻璃,把落在里面的枯叶轻轻扫出来;转角的亭子里摆着长椅,铺着厚绒垫,家属来的时候能坐下来歇口气,旁边的石桌上总放着保温桶,装着温热的姜茶——我上次来的时候,遇到一位穿藏青外套的老人,正蹲在壁龛前摆菊花。他的手有点抖,把花茎理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每朵花都朝着山的方向。我递给他一杯姜茶,“我老伴生前爱爬山,总说站在山顶能看见云在脚底下走。现在好了,这里天天能看山,她应该高兴。”风掀起他的衣角,旁边壁龛里的照片上,老太太正笑着,梳着齐耳的短发,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外套,像在回应他的话。老人又摸出块手帕,轻轻擦了擦玻璃,说:“上周我把她爱吃的桃酥带来,放了两块在里面,今天来看看,没潮,还行。”那样子,像在跟老伴唠家常,没有悲伤,只有藏在岁月里的温柔。
有人问过,壁葬会不会太“小”,装不下那么深的思念?可我在普渡园里看见的,是思念被折成了最贴心得当的形状——不是占一块大大的地,而是把对亲人的牵挂,嵌进青山的褶皱里,和松柏一起生长,和日月一起流转。壁葬的好,是让纪念不再沉重:不用每年翻土除草,不用怕雨水冲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