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刚过,巷口的桂香还裹着些烧纸的余温,张阿姨攥着儿子的骨灰盒站在天堂公墓的银杏道上,指尖蹭了蹭盒身的漆——那是儿子生前攒钱买的,说等退休了要带她去看西湖的银杏。她问工作人员的第一句话不是“环境好不好”,是“我儿住这儿,得花多少钱”。
其实天堂公墓的价格像一本摊开的生活账,每一笔都写着“心意”和“实际”。园区里的墓型分两种,一种是传统立碑,用花岗岩或青石做碑身,刻上名字和生卒年,中等材质的大概3-5万;另一种是生态葬,树葬、花坛葬、草坪葬,价格更轻——树葬选在松树林或银杏林里,一块刻着短句的青石板嵌在树根旁,8000-12000块;花坛葬是把骨灰埋在月季或菊花坛下,墓碑是个小巧的铜牌,才5000多。去年搬来的陈爷爷,子女选了松树下的树葬,8800块,碑上刻着“松间客”三个字,是陈爷爷生前写毛笔字的落款。每到周末,子女就带着泡好的茶来,把杯子放在碑前的石台上,说“爸,今天的茶是明前龙井,你尝尝”。
可这价格不是随便定的。园区的园丁老周每天早上六点就绕着墓园走,把每株月季的枯瓣摘干净,把每块墓碑的青苔擦得发亮——他说“这些石头上刻着人的名字,得像照顾活人一样照顾”。还有免费的追思会场地,在园区角落的小教室里,摆着沙发和茶几,墙上挂着家属送来的照片;每年清明,工作人员会给每座墓摆上一支免费的白菊,是从后山花圃里刚摘的。后山的竹林里有个小池塘,夏天能听见青蛙叫,冬天能看见麻雀跳,好多家属说,来这儿不像“上坟”,像“陪亲人坐会儿”。上次遇到个阿姨,蹲在池塘边喂鱼,说“我家老周生前爱钓鱼,现在我每次来都带点鱼食,他肯定在旁边看着笑”。
其实选墓最忌“越贵越好”。去年有个小伙子非要买山顶的豪华墓,大理石碑身雕着龙,要8万多,说“要让爸住最好的”。结果后来发现,山顶风大,每次来都得攥着帽子,碑上的漆被风吹得剥落,反而不如半山腰的银杏林舒服——那里的中等墓才3万,旁边有棵老银杏,秋天叶子落下来,刚好盖在碑前的石台上。小伙子后来换了墓,摸着新碑说“现在每次来,能在银杏树下坐半小时,闻着桂香跟爸说话,比之前踏实多了”。工作人员常说,选墓不是“买最贵的”,是“选最像他的”——爱花的选花坛葬,爱清净的选竹林旁,爱热闹的选靠近凉亭的,价格是个数字,心意才是秤砣。
那天傍晚,张阿姨选了银杏道旁的中等立碑,32000块。碑面刻着“吾女小棠,爱食荔枝”,旁边留了个小格子,打算每年放一颗新鲜荔枝——那是小棠生前最爱的水果。她摸着碑面,银杏叶刚好落下来,飘在她手背上。工作人员递来一杯温水,她喝了一口,说“这儿的银杏跟西湖的一样黄,我儿肯定喜欢”。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,远处传来园丁老周的声音:“张阿姨,明天我把这棵银杏的枝桠修修,免得叶子挡住碑面。”她笑着点头,阳光穿过银杏叶,洒在碑上,像小棠生前的笑脸。
其实天堂公墓的价格从来不是“卖一块地”,是“给思念找个家”。它不贵,不趁人之危;也不便宜,对得起每一份小心意。就像张阿姨说的:“我花的不是钱,是给我儿买个能常来的地方——能看见银杏,能听见风,能跟她说说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