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窗户时,住在芍药居的陈阿姨正往布包里塞东西——两盒稻香村的枣泥饼(老伴生前最爱的)、一捧刚从楼下花店挑的白菊,还有块软布(要擦墓碑上的浮尘)。对于年近七十的她来说,去天山陵园看老伴的路,从来不是难题——因为有那辆准时的陵园班车,像位“老邻居”一样,等着她出门。
北京天山陵园的班车线已经默默跑了八年,路线铺得很“接地气”:从芍药居地铁口A口出来,往南走五十米的公交站就是起点;海淀的发车点在公主坟环岛边的停车场,五道口的站点则挨着清华园社区门口——全是居民区密集、地铁能到的地方。早上7点的第一班车准点出发,司机王师傅会提前10分钟打开车门,把暖风开得足足的,笑着跟陆续来的叔叔阿姨打招呼:“张姨,今天带的包子味儿够香啊?”“李叔,您那盆绿萝别放脚边,我帮您搁行李架上。”这些细节像颗颗小暖炉,把清晨的凉风吹得软乎乎的。
上星期坐班车时,邻座的周阿姨跟我聊起往事。她住五道口,以前去天山陵园得转三趟公交:先坐13号线到西二旗,再换昌平线到朱辛庄,最后打个摩的才能到,“折腾俩小时,到了陵园腿都软,哪还有力气跟老周说话?”现在好了,班车直接走京藏高速,四十分钟就到,“我能慢慢擦墓碑,跟他说最近孙子考了双百,说楼下的月季开了,说我新学的广场舞跳得不错——这些话,得坐得稳稳的才能说清楚。”司机师傅听见了,插了句:“上回周阿姨忘带老年卡,我帮她跟陵园门口的保安说一声,登记了就进去了,咱这班车不是只拉人,是得把心也捎上。”
其实陵园的班车从不是“按点跑的机器”。每到清明、冬至这样的高峰日,会提前半小时发车,还加开两趟“早班快车”——去年清明我坐6点半的车,车上坐满了人,有抱着孩子的年轻人,有拄着拐杖的老人,司机师傅拿着个小本本,挨个确认:“刘姐,您是3排2座,靠窗;小杨,您要的菊花我帮您留了一束,一会儿到门口给您拿。”车开出去没多久,后座的小姑娘突然哭了,说第一次去看去世的妈妈,忘了买花。师傅立刻安抚:“别急,陵园门口的花店我熟,我帮你挑最鲜的白菊,不收你跑腿费。”那一路,车里没有沉默的尴尬,只有互相递纸巾的温暖,还有师傅偶尔说的“前面路口慢点儿,大家扶好”。
上周末陪陈阿姨坐班车回来,她抱着空布包坐在窗边,望着外面掠过的树影说:“你看这班车,像不像老周以前骑的那辆自行车?那时候我坐后面,他慢悠悠骑,说‘别着急,到家有热饭’。现在坐班车,也像有人陪着我,慢慢走,慢慢想。”风从窗外吹进来,掀起她鬓角的白发,我看见她手里攥着张旧照片——是老周生前跟她在天山陵园门口拍的,背景里,刚好停着一辆陵园班车。
其实对于很多北京人来说,天山陵园的班车不只是交通工具。它是帮子女尽孝的“代跑者”——让没法请假的年轻人放心,父母能安全去祭扫;是连接过去的“时光机”——让老人们带着熟悉的味道,去见熟悉的人;是藏在城市里的“暖心事”——司机师傅的一句提醒,邻座阿姨的一把椅子,都让祭扫的路少了些冷清,多了些温度。
傍晚的阳光把班车的影子拉得很长,当它从天山陵园的大门开出去时,车身上“北京天山陵园”的字样泛着暖光。车里的人有的在擦眼睛,有的在整理东西,有的在跟司机师傅说“下周还来”——而风里,还飘着槐花香,像有人在说:“别着急,我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