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衣领时,我正攥着母亲的棉手套站在老火车站北广场的班车点——这是我第三次去天山陵园看她,前两次打车走快速路,这次想坐班车,听说沿着山根的路能看见她生前喜欢的野菊花。

班车点在老广场西角,门口摆着卖糖炒栗子的摊子,老板姓王,见我盯着"陵园班车点"的蓝牌子看,笑着递来一颗栗子:"姑娘第一次来?上周有个阿姨找错到喷泉广场,绕了半小时才过来。"我接过栗子,暖乎乎的,想起母亲以前总说"老广场的栗子甜,剥开来有糖心"。

去天山陵园班车时间-1

早班车6点40分准时到,司机张师傅戴鸭舌帽,看见我就笑:"又是你啊,上周忘带坐垫的姑娘?"我摸着包里的棉垫点头——上次坐班车塑料椅硌屁股,张师傅递来个布垫,说"这是前阵子老奶奶留下的,她老伴走了,留着给需要的人"。早班车乘客多是老人,拎着保温桶,装着老伴爱吃的粥或包子,盯着窗外梧桐树,像在回忆什么。

第二班7点20分,乘客多了年轻人,有的抱花有的查路线,张师傅系安全带时喊:"都坐好,山上路弯多,别摔着花。"车沿山根走,路边野菊花黄灿灿的,像母亲阳台那盆——她总说"等我老了,去山上种菊花,比阳台开得旺"。班车每小时一班,直到下午3点最后一班返程,张师傅说最晚返程车是3点,因为山上天黑早,"上次有姑娘留到4点,哭着打电话,我接她时她抱墓碑照片说'想多陪爸一会儿',尽量赶3点的车,别让家人急"。

坐班车次数多了,总能遇见暖心事:上周有老奶奶坐在我旁边,摸着怀里棉垫说"这是老伴旧毛衣改的,他说班车椅子硬,我缝了垫儿,现在留着给别人用",棉垫绣着歪歪扭扭的梅花,暖得发烫;还有小伙子拎着巧克力蛋糕上车,说"今天妈生日",乘客们笑着说"你妈肯定高兴",张师傅递给他矿泉水:"别噎着,山上风大。"

昨天坐班车,路边野菊花更艳了。下车时张师傅喊"慢着点,台阶滑",我踩着青石板往上走,把母亲的棉手套放在墓碑前,摆上热乎的桂花糕——风里飘来班车喇叭声,轻轻的"滴滴",像母亲以前喊我"慢点儿"。

其实坐班车不是为省打车钱,是为路上的暖:卖栗子的王老板、递垫儿的张师傅、绣梅花的老奶奶,还有那些带着想念的乘客——我们沿着同一条路,去见心里最亲的人。最后一班班车喇叭声在山脚下响起时,我正蹲在墓碑前擦照片,风裹着野菊香,张师傅喊"要走了啊",我站起身拍土,对着墓碑笑:"妈,下次坐早班车来,带热乎糖炒栗子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