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陪Auntie去凤凰山陵园选墓地,她先生走了三个月,一直念叨要找个“能让人安心坐会儿”的地方。我原本以为陵园都是冷清清的,没想到一进门就闻到桂香——九月的风裹着甜意,顺着柏油路往山上绕,两旁的香樟树冠叠在一起,像撑了片绿色的云,连脚下的石板都沾着淡淡的香。
沿着主步道往上走,石板缝里冒出三叶草,偶尔能看见工作人员蹲在花坛边理杂草,竹编的簸箕放在脚边,里面装着刚剪下来的枯枝。走到半山腰的平台,忽然看见一汪小池,睡莲浮在水面,粉的白的花瓣卷着边,有几条红鱼凑过来,尾巴扫出细碎的波纹。Auntie站在池边,摸了摸石栏上的青苔,指腹沾了点绿,笑着说:“这地方有活气,不像别的陵园,连风都是僵的。”
接待我们的是个穿墨绿制服的姑娘,叫小夏。她没有急着翻价目表,反而先搬了两把藤椅让我们坐,递来两杯温温的桂花茶——杯底沉着两朵干桂花,香得很。“阿姨,叔叔生前喜欢什么呀?”小夏坐在旁边,声音轻轻的。Auntie摩挲着茶杯,说他爱下象棋,退休后每天天不亮就去公园摆残局,有时候赢了人家的橘子,能高兴一整天。小夏想了想,翻开园区地图指了指西北角:“那边有个棋苑小广场,是去年刚建的,旁边的墓区背靠松树,风一吹,松针沙沙响,像棋子落盘的声音。”
我们跟着小夏往那边走,沿途路过几排墓碑,有的刻着“爱妻XX之墓”,有的刻着“爷爷的花园”,还有一块墓碑上嵌着个小瓷片,是哆啦A梦的图案——应该是个小朋友的。走到棋苑广场,果然看见石桌石凳,桌面刻着棋盘纹路,角落还放着半块没擦干净的粉笔印。Auntie蹲下来摸了摸石凳,手指蹭过上面的温度,忽然红了眼睛:“他以前总说,等老了要找个有棋盘的地方住,没想到在这儿找到了。”小夏递过来一张纸巾,轻声说:“要是阿姨没时间来,我们每周会帮着擦一遍石桌,清明的时候还能代放一束鲜菊——是园区后面花棚里种的,早上刚剪的,新鲜得很。”
园区里还有面“记忆墙”,是用旧木板拼的,刷了浅棕色的漆,像家里的老衣柜门。上面贴着逝者的照片和手写的小字:有个戴眼镜的老教师,照片底下写着“我教了40年语文,最喜欢‘春眠不觉晓’,现在我在这儿听鸟叫,比课堂上还清楚”;有个扎麻花辫的阿姨,写着“我爱跳广场舞,现在每天能听见风里的音乐声,像邻居阿姨在喊我‘快过来排位置’”;还有个小朋友的蜡笔画,画的是彩虹和房子,底下歪歪扭扭写着“爷爷在云上面住,我画的彩虹桥,他能看见吗?”Auntie站在墙前看了好久,伸手摸了摸那张老教师的照片,说:“原来这儿不是只有难过,还有这么多人的故事在这儿接着活。”
离开的时候,Auntie站在园区门口回头望,阳光穿过松枝洒在她选的那个墓碑位置,光斑晃啊晃,像有人在轻轻拍她的肩膀。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象棋——是她先生生前常用的那副,枣红色的棋子磨得发亮,说下次来要放在石桌上。我忽然觉得,凤凰山陵园不是个“终点”,更像个“往生者的小院子”:有花有树,有能下棋的石桌,有装着故事的记忆墙,还有人守着这些故事,让活着的人能放心把想念放在这儿。
风里又飘来桂香,Auntie吸了吸鼻子,笑着说:“下次来,要带罐他最爱的桂花蜜,浇在石桌旁边的土里,说不定能长出桂树来。”我望着她的背影,忽然想起小夏说的话:“我们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