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的风裹着艾草香钻进窗户时,我正蹲在阳台给妈妈挑菊花——浅黄的瓣儿舒展着,像她生前织的毛线袜。楼下花店的阿姨捧着一束百合走过,隔着栏杆喊我:“姑娘,万佛陵园要预约哦,我家小宇上周末没约,抱着花在门口站了半小时。”我手里的菊花枝颤了颤,突然想起去年清明的混乱:妈妈的墓碑前挤着三家人,我想擦碑得侧着身子,旁边的大叔烧纸时火星子差点溅到我裤脚,最后只能攥着半蔫的花,隔着人群跟妈妈说“我挺好的”,声音被风刮得七零八落。
赶紧翻开微信找“万佛华侨陵园”公众号,首页就挂着“2024清明祭扫预约入口”。点进去时手指有点抖——填身份证号、选4月5日上午9点到11点的时段,提交后一秒钟,短信“叮”地进来:“入园码187652,请携带文明祭祀物品,禁止明火。”我对着屏幕笑了,去年这会儿我正抱着花在陵园门口排队,队伍绕了三圈,太阳晒得额头冒油,后面的阿姨催着“能不能快点”,我盯着手机里妈妈的照片,突然红了眼。
4月5日清晨的风里带着松针的清苦,我揣着妈妈爱吃的桂花糕和那束菊花,到陵园门口时还不到9点。没有去年的长队,保安师傅戴着鸭舌帽,指了指闸机:“刷码就行。”我把手机凑近,“滴”的一声,栏杆抬起来,里面的柏油路铺得平平整整,志愿者举着“温馨提示”的牌子,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:“那边有免费的湿巾,擦墓碑用的。”我顺着指引走到妈妈的碑前,青灰色的石面泛着光,没有去年的灰尘和火星子——去年这里堆着别人的纸灰,我蹲了十分钟才擦干净。
蹲下来摸碑上的字,“爱女周小棠之母”,是我去年刻的。把桂花糕放在碑角,想起妈妈总说“这糕甜而不腻,比外面卖的强”,以前她总在我放学时举着油纸袋站在门口,蒸汽把她的眼镜糊得白茫茫的。今年没有拥挤的人群,没有呛人的烟味,我能慢慢说:“妈妈,我换了新工作,办公室有窗,能看到梧桐树,就像以前咱们家楼下的那棵。”风卷着一片槐叶落在我脚边,我捡起来放在碑上,像她以前把我掉在地上的铅笔捡起来那样。
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位穿藏青色外套的大叔,他面前摆着一束白菊,对着碑轻声说:“老太婆,我今年提前预约了,不用排队。”我走过去接热水,他笑着指了指杯子:“这水是温的,志愿者刚倒的。”去年这个时候,我渴得喉咙冒烟,小卖部的矿泉水卖完了,只能咽着唾沫等。今年园区里的休息区摆着桌椅,有志愿者端着热水来回走,连卫生间都有洗手液——这些细节像春天的雨,润得人心软。
离开时已经10点半,太阳爬上了松柏梢。我回头望,妈妈的碑前菊花还立着,花瓣上沾着点阳光。风里飘来隔壁阿姨的声音:“明年我也提前预约,这样能多陪老头子说说话。”突然想起上周在超市遇到的阿姨,她举着手机问我怎么预约,说“我儿子教了我三遍,我还是记不住”。我帮她操作时,她笑着说:“以前觉得预约麻烦,现在才知道,麻烦点好,麻烦能换个安静。”
是啊,清明节从来不是为了凑一场热闹的仪式。那些挤在人群里的慌乱、被打断的思念,都不如一个安静的上午——能擦干净碑上的灰,能把爱吃的东西摆整齐,能慢慢说那些没说完的话。万佛陵园的预约不是规则,是给思念留的“专属时间”,就像妈妈以前总说“慢点儿,饭要慢慢吃,话要慢慢说”。
今年的清明没有拥挤,没有吵闹,只有风、花和心里的话。我把没吃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