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的风里总带着点湿润的桂香,今年我没像往年那样急着往太子峪陵园赶——提前三天就在公众号上约好了上午九点的祭扫时段,手机里的预约码像一张写满心意的船票,载着我慢慢驶向那个藏着牵挂的地方。

去年的混乱还刻在脑子里:为了避开高峰,我和爸爸早上六点就守在陵园门口,可队伍还是从售票处排到了马路上。太阳爬过东边的松树时,汗顺着我的鬓角往下流,爸爸的衬衫后背也洇出了深色的印子。等终于挤到妈妈的墓位前,我手里的香都烧了一半,想说的话全被燥热揉成了碎片——“妈,我来了”刚出口,就被旁边的喧哗盖了过去,转头看见有人举着大把烧纸跑,火星子差点落在旁边的柏树上,志愿者追过去的时候,我突然红了眼睛:这样的慌乱,哪里是追思?

今年的变化是从那个清晨的公众号开始的。我抱着试试的心态点开“太子峪陵园”的对话框,底部菜单栏里“祭扫预约”四个小字像盏小灯。点进去,日期栏里清明前后的时段还剩不少,我选了4月5日上午九点——那是妈妈以前常说“太阳晒得暖”的时间。填墓位号时,爸爸凑过来,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:“12区3排7号,别写错,你妈那棵玉兰树今年开得比去年还密。”同行人数填了“2”,提交按钮刚按下去,手机就震动了——确认短信带着暖黄色的图标跳出来,连爸爸都笑着说:“现在这科技,比我们当年排队挂号还方便。”

预约的好处,到了陵园才真正体会到。门口的引导员穿着浅蓝马甲,接过我手机里的预约码扫了扫,立刻笑着指了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:“直走200米,右转第三个路口,玉兰树底下就是12区3排。”没有排队,没有拥挤,连风都跟着慢了下来。我们提着装着糖藕和白菊的布袋子,踩着晨光往里面走,路过的志愿者举着小牌子:“文明祭扫,鲜花寄思”,牌子旁边的花篮里插满了各色鲜花,没有一点烧纸的烟雾。

太子峪陵园预约祭扫-1

妈妈的墓位果然在玉兰树底下。爸爸蹲下来,用湿毛巾慢慢擦墓碑上的灰尘——毛巾是我特意带的,像妈妈以前擦桌子那样软。我把白菊放在碑前,花瓣上还沾着晨露,是早上在楼下花坛里摘的。“妈,今年我学会做糖藕了,放了红枣和桂花,你闻闻香不香?”我把糖藕的盒子打开,甜香混着玉兰的花香飘起来,爸爸坐在旁边的台阶上,轻声说:“你妈以前总说,糖藕要炖够两个小时才软,你上次做的差点火候,这次应该对了。”风里没有吵闹,只有远处的鸟叫,连旁边的祭扫者都安安静静的,有人捧着相册,有人摸着墓碑上的名字,所有的想念都化成了轻轻的话语。

离开的时候,我回头望了眼玉兰树。阳光穿过花瓣落在墓碑上,像妈妈的手轻轻抚过。门口的预约通道还在有序地接待着祭扫者,引导员的笑容像春天的风——原来预约从来不是形式,而是把“我想你”这件事,从“赶时间”变成“留时间”,从“慌乱”变成“从容”。太子峪的风里还带着桂香,可今年的桂香里多了份稳稳的安心:我知道,妈妈在那里会笑着看我,因为我用最温柔、最有序的方式,把想念写成了一首从容的诗。

太子峪陵园预约祭扫-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