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周末,我拎着外婆蒸的艾草青团往公交站走,风里飘着巷口早餐铺的豆浆香,公交车上的广播正循环“祭扫高峰提示”。邻座的阿姨突然凑过来,举着张皱巴巴的纸巾问:“姑娘,你也去归山?这是张大爷画的路线,我去年走错三次,管用得很。”纸巾上歪歪扭扭写着“云栖路老槐树→红门→归山侧门”,末了还画了棵带年轮的树——那是巷口的老槐树,树洞里塞过我小学时的小纸条。
归山陵园藏在城西北的云栖山麓下,说“藏”一点不夸张。它不像市区那些对着大马路的陵园,得绕进云栖路的第三条巷子。云栖路是条浸着旧时光的老马路,两边的梧桐树影叠着修自行车的摊子、卖二手书的小铺,走到第三个十字路口,墙上画着幅松鹤图——那是社区去年请美院学生画的路标,红漆写的“归山陵园向前100米”,被风吹得褪了点色,却比导航管用。
找归山的路,最靠谱的是问人。巷口卖青菜的阿婆,总把竹筐往边上挪挪,指着手扶电梯的方向说:“过了菜市场的卷帘门,往巷子里走三百米,看见红门就是侧门——别走错到隔壁的老厂房,那墙是灰的。”去年我陪外婆去,公交车司机听说要去归山,踩刹车时特意慢了半拍:“下一站过了文具店就下,往巷子里拐,有个卖花担子,老太太的菊花比花店新鲜。”果然,下了车看见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蹲在梧桐树下,身边的竹篮里插着几束白菊,她抬头笑:“姑娘,往我身后的巷子走,第三棵香樟树下有导览牌。”
进了巷子才懂“藏”的意思——两侧的梧桐树影把阳光剪得碎碎的,墙根摆着居民种的太阳花,走到头看见两扇朱红色的木门,门楣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,“归山陵园”四个字是老书法家陈老先生写的,笔锋里带着点温厚。正门旁的传达室飘着茶叶香,值班的张大爷正蹲在门口擦自行车,看见我就招招手:“姑娘,要导览图不?我昨天刚画了新的,把西边的桃林标上了——今年桃花开得早,你外婆肯定喜欢。”他的手绘地图用的是旧报纸,边缘卷着边,上面用圆珠笔标了“先贤区”“家属区”,甚至画了个小茶杯:“这是我值班的地方,渴了来喝热水。”

往陵园里走,香樟树的影子裹着石阶往上爬,每段台阶旁都有铜制的导览牌,刻着“松涛区”“竹影区”,字体是圆滚滚的隶书。外婆攥着我的手,指着左边的香樟树说:“你外公的位置在第三排,去年我来的时候,这树的枝桠还没这么长。”风里飘来青团的香气,远处传来张大爷的声音:“小王,你把东边的垃圾桶清一下——昨天有个小姑娘把风筝落那儿了。”
其实归山的门牌号是云栖路179号,但很少有人记这个。大家更习惯说“老槐树旁边的巷子”“张大爷的传达室”“卖花老太太的红门”——这些带着烟火气的标记,比冰冷的数字更管用。就像外婆说的:“归山不是个‘地址’,是个‘能找到的地方’,只要问一句‘去归山的路’,巷口的阿婆都会放下手里的菜篮子指方向。”

傍晚离开时,我抱着外婆买的桃枝往公交站走,路过老槐树馄饨铺,老板正擦桌子,看见我就喊:“姑娘,要不要来碗馄饨?热乎的——刚才有个小伙子问归山,我告诉他往西边走,过了修自行车的摊子就是。”我笑着摇头,风里飘来馄饨的香气,混着远处陵园里的桂花香,突然觉得“归山”这两个字,不是冰冷的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