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的风裹着松针的晒香味往衣领里钻,我抱着妈妈最爱的白百合,踩着石径上的青苔印往山上走。碑上“爱妻周秀芬”的刻字还泛着新墨味,是爸爸上个月刚补刻的——他说去年的雨把笔画泡淡了,得刻深点,“这样你妈就能看清了”。旁边的石凳上,穿藏青外套的阿姨正揉着眼睛和身边人说话,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:“你看那排靠湖的,要三十万呢,我家老周生前总说,想找个能看见水的地方,他小时候在河边摸鱼,说水里有他的老伙计。
归山陵园的价格早就在邻里间传过,可真站在这儿,才懂那些数字背后不是冰冷的标价,是一草一木都藏着的“心意”。沿着桂树夹道的石径走,两旁的桂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品种,枝桠上还留着去年结的桂子,硬邦邦的像小铜铃。负责接待的小夏递来杯温水,杯壁上的“归山”二字是手写隶书,笔锋里带着点软乎乎的温度:“您看那片梧桐林,是‘望乡台’,建园时特意留的原生林,站在那儿能看见山下的实验小学——好多老人生前是老师,选这儿就为听孩子们的读书声。”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竹丛,风过处沙沙响,“那片是‘听风处’,竹子从安吉移来的,去年有个老画家选了这儿,说‘风穿竹响,像我老伴儿织毛衣的声音’。”
陵园的老管理员陈叔扛着锄头路过,钥匙串上挂着个陶土小娃娃,红裙子歪歪扭扭的——是他孙女上周刚做的。“姑娘,要不要去看看李老师的墓?”陈叔抹了把额头的汗,锄头柄上还沾着刚挖的草屑,“就在梧桐林第三棵树底下,他儿子选的这儿,说李老师生前总蹲在教室窗户边,看孩子们跑跳,‘听见笑声,比吃蜜还甜’。”李老师是我小学的语文老师,他的碑上刻着“桃李不言”,旁边种着两株粉色月季,花瓣上还沾着晨露。“那排最里面的是王医生的地儿。”陈叔往山坡那边指,“他生前是内科大夫,救过咱村好多人,子女特意种了甘草在旁边——王大夫一辈子摸甘草,说‘闻着味儿,就像还在诊室里’。”

走到湖边的时候,碰见上午那对夫妻,女的正蹲在石墩上摸湖水,男的站在旁边,手里攥着张存折。“爸走的时候说,‘要是能选个有水的地儿,我就能听见你妈洗衣服的声音’。”女的把脸埋进手里,百合的花瓣落在她脚边,“咱妈走得早,埋在老家的河边上,爸总说‘我要是走了,得找个能看见水的地儿,不然见不着你妈’。”男的蹲下来,摸了摸她的头发:“那就买吧——去年咱买学区房时,爸把攒了二十年的定期取出来,说‘孩子的未来重要’,现在该轮到咱给爸买个‘了。”风掀起她的衣角,我看见她耳后的痣,像我妈生前的那颗——我妈走的时候,也说过“想找个能看见你上学路的地儿”。
傍晚的夕阳把整座山染成橘红色,我抱着空花瓶往山下走,路过门口的便利店,老板笑着递来杯热豆浆:“又来看你妈啦?”热气模糊了眼镜,突然想起上周整理妈妈的衣柜,翻出件藏青色毛衣,领口还沾着我上高中时蹭的钢笔墨——她总说“等你结婚了,我给你织件红毛衣”,可没等我穿上红毛衣,她就走了。归山陵园的三十万墓地,不是块冰冷的土,是能放她最爱的百合、刻她名字的地方,是我每次来都能说“妈,今天的百合开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