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松柏的清苦味儿，公主坟地铁A口的公交站已经聚了不少人——有人拎着用玻璃纸裹紧的白菊，有人抱着叠成方块的黄纸，张阿姨攥着手机站在树荫下，跟旁边拎着祭品的大姐念叨：“去年开车来堵了俩小时，今年听邻居说有班车，20块钱往返，还直接停公墓门口，省得我家小子来回跑。
说话间，一辆印着“八宝山公墓祭扫专线”的大巴车稳稳靠过来。售票员李姐穿着藏青制服，一边给乘客撕票一边招呼：“咱们是往返票啊，20块一位，老人小孩一个价，提前一天打8866××××预约能留座儿。”车启动时刚好8点整，沿着西三环往北，途经五棵松时上来几个穿校服的孩子，瘦高男孩跟司机打招呼：“叔，还是第三排靠窗？”“留着呢，你们看老师是吧？”司机抬抬下巴，车厢里的空气轻了些，只有窗外的树影飞快掠过。
40分钟后，车开进公墓园区，门口的保安笑着挥手。李姐拿起话筒：“到了啊，下车带好东西，下午三点返程车还在这儿等。”张阿姨扶着车门下车，望着不远处的墓碑群跟女儿说：“你看，直接到门口，去年找停车位绕三圈，你爸腰都直不起来。”女儿帮她拎过袋子：“20块钱比停车费还便宜——上次停车花了50呢。”
其实这班车的好，常来的人都知道。住在玉泉路的王大爷每周六来擦老伴儿墓碑，“我腿有风湿，坐公交得换乘两次，还得走一公里，这班车直接停门口，不用挪步。”中关村上班的小吴清明带父母来，“打车得100多，三个人坐班车才60，省下来的钱能多买两束花。”李姐说：“我们这班车准点得很，有时候乘客赶时间，跟司机商量等两分钟，但得提前说——毕竟大家都是奔着扫墓来的，耽误不得。”
下午三点，返程车准时停靠。张阿姨抱着整理好的墓碑照片跟李姐道别：“姑娘，下次我还坐你的车！”李姐笑着挥手：“阿姨，提前打电话，我给你留前排座儿。”车启动时，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，车厢里有人打电话：“妈，我快到了，没堵。”有人靠在座位上打盹，手里攥着没喝完的矿泉水，还有人望着窗外的高楼，轻轻说：“明年还来。”
这趟20块钱的班车，载过春天的雨、夏天的风，载过穿校服的孩子、拄拐杖的老人，载着无数人的思念。它不像地铁快，也不像出租车贵，却刚好接住了“少点麻烦，多点时间陪故人”的心愿。就像李姐常说的：“咱们这班车不是交通工具，是给扫墓的人搭个桥，让他们能安心去看牵挂的人。”
风从车窗缝钻进来，带着公墓的松柏香，班车稳稳驶在三环路上。窗外车流依旧，车厢里的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故事，走向下一个清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