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的风裹着湿润的桂香钻进衣领时,我在地铁天通苑北站出口看见那抹藏青色——穿制服的姑娘举着"九公山清明专线"的牌子,身后停着辆米白色大巴,车身上淡绿色的玉兰印花像刚抽芽的柳丝,软乎乎地飘在雨里。旁边攥着公交卡的阿姨凑过去,声音里带着试探:"姑娘,这就是能直达纪念林的车吧?"姑娘笑着把她扶上车:"姨,您坐靠窗的位置,还有五分钟发车,我帮您收伞。

上车时我碰着后排姑娘的青团盒,塑料膜上凝着水珠。她抱着盒子跟旁边的阿姨聊天:"我爷爷以前总说'青团要热乎才甜',去年我打车来,堵在山脚下半小时,青团凉得发硬,爷爷摸了摸盒子说'没事,心意到了'。今年看见社区发的班车通知,我早早就来了,车票钱才够买杯奶茶,却能让爷爷吃上热乎的。"阿姨摸着她的头,从布包里掏出块水果糖:"我家老头也爱这口,往年坐公交转三趟,到这儿腿都抖,今年终于不用怕了——你看,我还给老头带了桃酥,没碎。"

司机师傅是个话不多的东北人,发车前拧开暖水瓶喊一嗓子:"有要热水的吱声啊,杯子在前面小柜子里,都是消过毒的。"车过昌平界时,他轻踩刹车绕过一个坑洼,念叨着:"慢点儿,山上的路滑,咱们不赶。"后排的白发爷爷正给儿子发语音:"我坐上班车了,稳当得很,你不用请假送我。"语音刚发出去,儿子的视频就弹过来,爷爷举着手机晃了晃:"你看,这车上还有年轻人跟我唠嗑,不孤单。"

九公山长城纪念林清明班车-1

车刚停在纪念林大门口,穿红马甲的志愿者就迎上来。扎马尾的小姑娘帮阿姨提布包,指着不远处的休息区:"姨,先喝口姜茶再上去,山上风大。"戴眼镜的小伙子扶着爷爷往台阶走,嘴里数着步数:"一共28级,我扶您慢慢走,不急。"我看见刚才的姑娘抱着青团站在墓碑前,把盒子打开时热气飘起来,她轻声说:"爷爷,今年的青团是红豆沙馅的,您尝尝。"风把她的刘海吹起来,墓碑上的照片里,老人正笑着捏她的脸。

九公山长城纪念林清明班车-2

下山时我又坐上那趟车。雨停了,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,照在车身上的玉兰印花上。阿姨正跟旁边的人聊:"去年我坐公交转三趟,到这儿都中午了,今年不到十点就到了,跟老头说了好多话——我告诉他,孙子考试考了双百,我学会了用智能手机视频,还告诉他,这班车真的很稳。"旁边的小伙子点头:"我妈说,以前打车要一百多,现在班车只要20块,还能跟同去的人聊聊天,比打车热闹。"

车快到市区时,窗外的樱花落了一地,像撒了层粉。姑娘抱着空青团盒靠在座椅上,跟我聊:"去年我一个人打车来,路上越想越难过,今年坐班车,跟阿姨们聊了一路,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有一样的想念——不是只有我会在墓碑前掉眼泪,不是只有我会对着照片说话。"司机师傅接了个电话,挂了之后笑着说:"刚才调度说,最后一班车要等十分钟,有个小伙子刚从公司赶过来,咱们等他。"

车到站时,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。我看见阿姨背着布包往小区走,影子拉得很长,布包里的桃酥香飘出来,混着晚风吹来的饭香。远处的班车又要出发了,载着另一车的想念往山上去——那是清明最暖的模样:不是眼泪,是能安心抵达的路;不是孤单,是有人等着陪你出发;不是遥远的牵挂,是一辆车、一杯茶、一句"慢点儿",把城市里的烟火和山上的思念,紧紧系在一起。

风里又飘来桂香,我摸出手机给妈妈发消息:"明年清明,咱们坐九公山的班车去看外婆吧,不用转车,